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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他将沫沫纳入府后第二天,正是放榜当日。这李积善中了状元,当天就请了媒人去右相府提亲,当知道陶织沫已于昨日被纳入雍王府当贱妾后,他竟然大病了一场。
  而后两年,同朝为官,他皆无声无息。后来,当他听到传闻说陶织沫在王府中过得并不好的时候,他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居然敢在下朝后阻拦他,当面质问他。
  再后来,他虐妾的传闻愈演愈烈,他竟跪在王府前,摘下官帽求他放过陶织沫,他说,愿意娶他不要的贱妾为妻,带着她远离帝都。
  他记得当时,他只淡淡回了一句:谁说我不要她了?
  最后,他寻了个借口将这李积善贬谪到边境去做个小官。他给过他机会的,只要他答应娶妻纳妾,不再过问她,他就能继续平步青云。
  “要知道,像你这样的文人,朝中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他最后警告道。
  “下官不悔,请王爷,好生待她。”他仍是不为所动。
  “就算是本王弃如敝履的贱妾,也轮不到你觊觎!”向来冷静的他,当时竟莫名其妙地朝他发了火。
  “下官,不曾觊觎,只是王爷,你配不起她。”他说完这句话,便摘下官帽,除了官服。
  当天回府后,他将火发到了她身上,他强吻了她,又惹得她哭了,她更恨他了。
  南宫辞整个人沉入了水中。他觉得前生今世,他最害怕的就是她的眼泪。
  他恨前世,自他家满门抄斩后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就像一场恶梦,永远都醒不来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如何?他输了。站得越高,便越是孤寒。
  直到黄昏时,花贩们才陆续收摊,陶织沫几人都买了不少花儿,已让三个丫环先行抱回府上。
  见她们快出花坊了,一直跟在身后的李积善也上前来,只是还未开口,身后便有一个家仆装扮的男子急急忙忙追了上来,“少爷!少爷!不好了!”
  李积善转过身来,上前道:“常德,何事如此慌张?”
  常德气喘吁吁道:“书斋走水了!”
  李积善大吃一惊,很快,便转过身与陶织沫等人告辞,“抱歉,在下有要事先行告退。只是……”他又有些犹豫不决,偷偷看了陶织沫一眼,“不知下次能否再见到……陶姑娘。”
  陶织沫笑了笑,“有缘自会相见。”
  他抿了抿唇,终于鼓起勇气,“陶姑娘,恕在下冒昧,若陶姑娘不介意,五月初五,青梅湖,珍别亭,到时有许多人会在那里看龙舟。若……若姑娘不便,便当在下没说过。”他说完,不等她回答便作了一揖,“在下告辞了!”
  他怕她直接回绝,若不回答,那他心中便还有希翼。
  可是此时此刻他又心急如焚,那书斋里藏有许多珍本,都是他的心血呀。
  “唉,看来我们的晚饭是没有着落咯!”洛遥思看着李积善离去的背影无奈地耸耸肩。
  “你还真想在外面吃不成?”陶织沫掩嘴直笑。
  “有人请干嘛不吃!”
  “好啦,再不回去天都要黑了。”陶织沫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踏出了花坊,现在这个时辰,里面的摊贩也散了八、九成了。
  “姐姐,买朵花吧。”一旁忽然冒出个怯怯的小女孩,斜斜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陶织沫一看,这小姑娘约莫八、九岁,怀中抱着小半束百合花,已经有些蔫了。小女孩模样生得并不出众,一双眼睛细细的,鼻子也有些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面上有些瑟缩的神色让她想起了初遇喜儿的时候。
  她冲她温和一笑,“你这花儿怎么卖?”
  “一朵,只要一文钱。”小女孩声音有些小,“可以给姐姐挑大一些的。”她说着便在仅剩的花儿中挑了起来,真的挑选了一朵最大的递给她。
  女孩的衣裳不甚合身,袖子都有些短了,露出了一截细黑的手腕。陶织沫看在眼中,从荷包中摸出了一小块碎银子给她,“这一束都给我吧。”
  很快,她身后的采薇便上前来抱走了小女孩怀中的花儿。
  “谢……谢谢姐姐!谢谢姐姐!姐姐真是个大好人!”小女孩连连道谢,脸上满是欣喜。
  陶织沫微笑,“天色不早了,花儿也已经卖完了,那你就早点回家吧。”
  “是是!谢谢姐姐!”小姑娘眉开眼笑的,一双细细的眼睛都快眯上了。
  陶织沫看着她雀跃离去的小小背影,苦涩一笑。
  ☆、第83章 路见不平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阿辞曾经说过,待他及冠后,若不是继承父业保家卫国,那便要当朝为相,让百姓安居乐业。
  陶织沫不知,他身为少将军,保家卫国是缘于对父亲的崇拜。可是,若他拿起刀剑,他就不能安稳地拥她入怀。他决定弃武从文,入朝为官,怀揣着安定天下的梦想,只是这起因,也不过是因为看见她眼中对乞儿的怜悯。
  可是这些他从未说与她听,前生今世,都来不及。
  “奇怪,这轿子怎么还没来?”采薇东张西望的,先前让春桃她们几个送花回府的时候已经交待她们了,让府上派轿子来。
  “要不先走走吧。”陶织沫提议道。
  “不行,你脚都走了一下午了。”洛遥思立刻否决道。
  “可是……我脚都不痛,就只是有点酸。”
  “不……行!”洛遥思按住她的双肩,怒瞪着她,一副没有得商量的余地。要是她脚还不好那个莫忘南会杀人的,一天到晚派人来问几遍,烦死她了。
  “来了来了!”采薇叫了起来。
  四个身形壮实的轿夫担着轿子气喘吁吁停下,跟在轿子旁一路小跑而来的春桃也是汗流浃背,停下后边擦汗边喘气道:“采薇姐姐,府里的轿夫都没一个在!这几个还是蝴蝶姐姐去外面叫的呢!”
  采薇一听,皱了皱眉,平日府里那些奴才都是狗眼看人低!若不是她们银子像流水一样地打点出去,只怕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过了。
  陶织沫不以为意,拉着洛遥思上了轿。
  轿子行到一半时,忽听前方传来嘈杂声,轿子也就此打住了。
  “怎么啦?”洛遥思掀开窗帘。
  “前面好像有几个打手在追一个姑娘,”采薇放低了声音,“像是青楼里的姑娘。”
  洛遥思一听,有点想插手,但又怕自己多管闲事了,忙道:“你看看该不会是逼良为娼吧?”
  采薇摇头,“不大可能,想是楼里的姑娘犯了错。哎!”采薇忽然话音一转,立刻就箭步冲了过去。
  洛遥思连忙往窗外探头一看,可是视线却被前面看热闹的人群挡住了。
  “我出去看看啊!”洛遥思连忙一掀轿帘,跳了下去。
  “小心些!”陶织沫因着身份不便下轿,只能掀开一小角车帘瞄瞄,可是也看不清前面的情况,忙问轿边的春桃,“采薇是怎么了?”
  春桃眺望了一下,“好像采薇姐姐去帮前面那位姑娘了。”
  陶织沫一听,稍微凝思了一下,便拿起帕子当面纱系上,对春桃吩咐道:“我要下轿。”
  很快,车夫便将轿子放了下来,春桃撩起轿帘,陶织沫在她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春桃拨开两边人群后,陶织沫上前几步,便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衣衫凌乱地趴在地上,旁边有一个小女孩紧紧地护住了她。这个小女孩,正是她们不久前遇到的卖花小姑娘。而采薇,正在与几名打手说些什么。
  待陶织沫走上前去了,便见那几名打手掂量了下手中的两锭银子,凶巴巴地走了。
  采薇将地上的小女孩扶了起来,同时,地上趴着的姑娘也抬起头来,可是触目惊心地,这姑娘脸上有一道极深的疤,伤口都已经有些化脓了。
  “这是怎么了?”陶织沫问道。
  “小姐,”采薇上前一步,“这个姑娘被人卖进了青楼,他们要她接客,她不肯所以就划花了自己的脸。我……我有些看不进去,所以就帮了她一把。”
  洛遥思蹲下去,仔细查看了下她的伤口,有些担忧,“你的伤口没有及时处理,只怕以后治好了,都得……”
  那个姑娘抬起头来,俨然一副生无可恋的神色,冷然道:“又何必治,让它烂掉就是了。”说着,跄着步子爬了起来。
  她站起来后,却是来到采薇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多谢姑娘救命之恩,那银子,我会还给姑娘的。”
  采薇忙将她扶了起来,“这有什么,不过区区一些银子罢了。”
  她执意不肯起,“初景一定会报答姑娘的大恩大德。”
  “这真的没什么!我们江湖中人,不拘泥于这些报不报答的事,不过举手之劳罢了。”采薇使了内力将她扶起,“若……你真想报答的话,那就去治好你的脸。”
  这姑娘一听,为难地别过了脸。
  洛遥思拉着她,“你放心,你这脸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又朝陶织沫道,“织沫你先回府,我带她去医馆医治。”
  “那、”采薇看了看,“那我先陪小姐回府。”
  “行行行!你去吧。”洛遥思说着就拉了初景就走,那个卖花的小姑娘连忙擦干眼泪跟上,连道谢也没来得及说。
  陶织沫轻轻叹了一口气,又转回轿中。
  “小姐,你不会怪我多管闲事吧?”起轿后,采薇在轿旁轻声问道。
  “不会呀,既然我们有了这个能力,那能帮就帮,有时一个举手之劳,可能会改变别人的一生。”陶织沫微笑道。
  “嗯!”采薇应了一声,笑意浮上脸。
  陶织沫回到府后,春桃便去和陶夫人禀报了,她和采薇先行回了院子。
  一入院,便闻到了一股飘香的饭菜味,陶织沫的肚子一下子便咕噜叫了起来,连忙快着步子入屋,映入眼帘的是一桌冒着热气的饭菜,陶织沫连忙净手准备用膳。
  “咦?怜瞳还没有回来吗?”陶织沫接过蝴蝶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还没有呢。”蝴蝶话一落音,便听见怜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好香啊!”很快,怜瞳便跳了进来,已经馋得在流口水了。
  “你在外面逛了许久,可有买些什么?”陶织沫笑道。
  怜瞳边净手边笑道:“买了好多好吃好玩的!等会儿给织姐姐看!你们的我都买了!咦?洛姐姐呢?”
  “她有事,在外面医治一个病人呢。”二人说着先后坐下,陶织沫往她碗中夹了一块嫩滑的鸡肉。
  “哦哦。”怜瞳拿起筷子,夹起碗中的鸡肉便往口中塞,“可饿坏我了。唔,李嬷嬷做的滑鸡太好吃了!”怜瞳吃得一脸满足。
  陶织沫见了她这模样,会心一笑,也开始吃食起来。
  一旁立着的蝴蝶,目光却落在了怜瞳拿着筷子的手上,她的手在微颤着,尽管已经尽力克制了。她的额上,也冒出了微汗。
  怜瞳,真的在练这种功吗?
  晚上,陶织沫正鼓捣着她今日从花坊里买回来的三四盆花儿。这几盆花儿,也花了她十两银子呢,若不是囊中羞涩,估计她能买个十几盆回来。
  趁着春日花开,她可以多研制一些花茶。陶织沫明白自己不能再这般坐吃山空下去了,她计划着在帝都开间花茶铺,兴许还能挣点小钱呢。
  “累死我了!”门外忽然传来洛遥思的声音。
  “回来啦!”陶织沫小心地修剪着枝叶,也没有看她。
  “嗯。”洛遥思入屋后坐下喝了一大口茶。
  “那位姑娘的脸如何了?”陶织沫转过脸来看她,见她面色也有一二疲惫。
  “还成吧!估计还是得留疤。”洛遥思瘪了瘪嘴。
  “你尽力而为吧,若是需要什么药材我这里有的,你拿去用便是。”陶织沫将目光收回,又专心弄起她的花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