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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莫忘南正色道。
  “你……”对上他的眼,陶织沫又低下头来,可是,很快便意识到了他还紧紧地抱着自己,连忙挣脱开。
  这个莫忘南,那么快冲过来,是因为不想让那个男子看见她的湿身?那、那他就可以这样抱她了吗?
  陶织沫连忙转过背子,蹲在地上抱着自己,拿背对着他。她觉得,她已经没有清白可言了。她都被莫忘南这样子了,她肯定配不起南宫辞了。
  她,已经失了清白了吗?意识到这,陶织沫大脑一懵,顿时心生出一股没来由的恐惧,眼泪止不住掉了下来。
  她配不起南宫辞了!这个念头一起,就如同秋日里被点燃的野草般,在她脑海中熊熊燃烧了起来,彻底而疯狂地占据她的大脑。
  “怎么了?”身后传来莫忘南的低问声。他的心,此时也是有一些慌乱的,她是怎么了,怎么又哭了?是觉得委屈了?还是怎么了?
  见她只是低泣不语,他忍不住上前了一步,她怀抱着自己蹲在地上,就像一个小孩子,娇小而清瘦的背影分外惹人心疼。
  可是,未待他俯下身子,便听得她啜泣道:“你别过来,不要碰我。”
  他不动了,忽如一尊铁铸的雕塑般静静地立在,看着她。他的心情很是复杂,因为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绞尽脑汁地想揣摩出她心中的想法。
  二人便这样,一个立着,一个蹲着,一动不动,仿佛画面定格在了这一刻。
  洞口,有浅金色的光线柔和照射了进来,那是夕阳的余晖,刚好照射在这一弯浅浅的湖面上,许多尘埃在柔光中舞跃。只是这二人皆心乱如麻,错过了这美得如诗如画的景色。
  没过多久,上面洞口上便传来了声响,很快,有系着重物的绳索从顶上的洞口被人抛下,绳索末端系了一个结实而沉甸的包裹。
  包裹坠地后,陶织沫这才站了起来。莫忘南上前拾起包裹,在取走了他的男装后将包裹递给了低着头的陶织沫,轻声道:“把衣裳换上,我等下就带你上去。”
  陶织沫红肿着眼接过,没有说话。
  莫忘南往一边走去,待离得她有些远了才止住步,也不回头看她,“快换衣裳,我不看你。”说着,便开始利索地脱起自己身上的湿衣了。
  陶织沫转过身去,听得背后传来窸窣的穿衣声,也就不再扭捏,寻了个从上面洞口看不到的死角换上了衣裳。
  “换好了?”背后传来莫忘南的声音,陶织沫转过头,见他背对着自己,他也已经换好一身黑色的劲装了。他身量高大,体型修长而匀称,也属难得一见的身姿,不知为何,他的身影又与南宫辞的重叠在了一起,几乎让她辩不清了。
  “好了?”他复问一声。
  “嗯。”她回过神来,轻轻应了一声。
  他转身,朝她走来。
  她垂眸,看着他的黑靴,一步一步,离自己越来越近,终于在自己面前停下。
  “对不起。”他沉着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我是真心待你,不说负不负责任,我都想娶你,只要你愿意。”她刚刚,应该是因为二人之间的亲密接触而心生抵触吧,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原因了。
  没有等她回答,莫忘南就拉起了她的手,转身朝石壁走去。
  陶织沫没有挣扎,觉得自己的心又沦陷了几分,就如同刚刚陷入淤泥般的无助感,她无法自拔。
  到了石壁前,他一只手收起她的腰,“抱紧我。”另一只手,已经紧紧缠上了绳索,在收到他的信号后,绳索便开始往上吊了。
  绳索吊得有些快,他的双脚在往石壁上借力,陶织沫连忙紧紧攀住他的脖子,其实他可以双手都缠在绳索上的,只要她用力抱紧他就可以了。毕竟两个人的体重靠着他一只手吊挂着,想来对他负担是极重的吧。
  陶织沫下巴紧紧靠在他肩上,不慎瞄了一眼下面,顿时觉得有些心慌,忙将头埋在了他脖间。
  没过多久,她感觉二人身子一凌空,紧接着便轻轻落了地。
  她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葱茏的草木,遍地半人高的野草,有三五个戴着面巾的黑衣人立在数尺之外,眸色漠然。
  “我送你回去?”他松开了她的腰身。
  “不用了。”陶织沫低头,她现在的心情很是复杂,已不知如何面对他了。
  他正欲开口,突然一个黑衣人上前来在他耳旁低语了几句话。他闻言,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
  见她仍是垂眸不语,他上前一步,伸出手轻抚上她的脸,他的大掌完全包裹住了她小巧而丰腴的包子脸,拇指腹怜爱地轻轻摩挲着。陶织沫没有躲闪,只是眉目间忧虑更甚。
  “我有事,得先行一步。你在这里等着,采薇她们很快就会过来接你回府。”
  “嗯。”她头低了又低,已经不敢再看他。
  他迅速在她发上落下一吻,转身离开。
  陶织沫心中一惊一沉,好一会儿后,才抬头看他,见他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郁郁的草丛中。
  草丛的尽头是一颗如血的残阳,被包裹在泼墨画般诡丽朦胧的彩霞中。陶织沫觉得满腹惆怅,心不仅仅是失落与空荡了,还夹杂着丝丝的疼痛。
  “小姐!”身后传来熟悉的叫唤声,陶织沫回头,便见采薇从白茫茫的茅草丛中钻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丫环,陶织沫忙朝她们走去。
  见状,隐在草丛中的黑衣人转身退下,迅速朝同伴离去的方向追去。
  待采薇带着陶织沫翻墙回到相府后院的时候,天刚刚擦黑。
  潇潇院中,“六小姐”刚用完饭,不少丫环端着残羹剩菜从院子里出来了。因着紫灯不在,院中的丫环都是自己人,陶织沫也就光明正大地走了进去。
  “好饿,”陶织沫入屋后立刻哭丧着脸,“蝴蝶再上一次饭吧。”
  蝴蝶见了她微笑道:“二当家已经派人来传话了,给小姐留了饭菜呢。”
  陶织沫一听,为莫忘南的细心感到心中一暖,只是心情又复杂了起来,不知是喜是忧。
  陶织沫用完饭后,又用香莲澡豆简单沐浴了一下。
  洗完后,正在窗台上荡着脚丫发呆,春桃匆匆来禀,“小姐,紫灯过来了。”
  陶织沫点点头。
  没一会儿,紫灯便在蝴蝶的带领下入了屋。
  入屋后,见了坐在窗台上的陶织沫,忙福了福身,“给小姐请安。”
  陶织沫淡淡一笑,“在院中没外人在就不用行礼了。”
  紫灯迅速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虽然有些倦怠,但面容仍是和善,便谢安后起了身。
  “小姐,看你今日精神不大好?”她有些疏离地凑了上去。
  “嗯。”陶织沫点了点头,又看着她,“你身子可养好了?还有没有什么不舒适?”
  “小姐放心,紫灯现在身子健朗得很,可以近身伺候着小姐的。”紫灯连忙道。
  “嗯,你跟着我就是,也不用太过劳累,凡事不必事事插手,让其它丫环做便是,有什么不明白的问蝴蝶。”
  “是。”紫灯应道。陶织沫冲她一笑,便转过了身子,将头轻轻靠在窗框上。
  很明显,她现在并不想和人说话,可紫灯又凑上前来,有些小心地提议道:“小姐,我帮你按一下头吧。”
  陶织沫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
  ☆、第95章 不争不斗
  紫灯心中一喜,忙上前来,双手轻轻按住陶织沫的太阳穴,揉按了起来。
  “紫灯,”陶织沫闭目开口,“我待你如何你是知道的。”
  紫灯心一惊,手一顿,连忙笑道:“当然,紫灯说句不敬的话,小姐待我就如亲生姐妹般。”
  陶织沫淡淡一笑,“这是自然,我一直都是将你将姐妹般看待的。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为自己赎身,找一户好人家嫁了?不必再……”
  陶织沫话未说完,紫灯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诚惶诚恐道:“不!紫灯不愿意离开小姐,紫灯愿意为奴为婢,伺候小姐一辈子!”她语意决绝,就像是真的从未想过要离开她一样。
  陶织沫连忙转过身子来,将她扶起。
  “小姐,你是不是不要紫灯了?”紫灯泪眼汪汪,执意不肯起,“是不是身边的丫环多了,愈发觉得紫灯不中用了……”
  “才不是,”陶织沫忙用力将她扶了起来,安慰道,“就算我对你再好,可你也只是一个下人,我是想着,给你一笔银子,你可以赎身,找个好人家嫁了。”陶织沫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可以给你一千两。”一千两,对她来说已经是个做梦都想不到的价了吧。
  可是,紫灯只是稍一迟疑,便又坚决地摇了摇头,“不,紫灯不要嫁人,紫灯只要留在小姐身边。”
  她说得这般决绝,倒让陶织沫一时心虚,产生了一种是不是先前自己误会她了的错觉,只能恍惚道:“你留着便是了,你便是愿意走,我也舍不得你呢。”
  难道,先前真是她错怪她了?不是,此生已经是证据凿凿,她是背叛了她的。可是,她刚刚可是下了狠心给她开了一千两银子,陶夫人就算收买她,也断不可能会许诺给她一千两的。有了一千两,紫灯别说为自己赎身了,至少她全家人这一辈子都是衣食富贵的了。
  这么说,紫灯不是为了钱才背叛她的?可是她实在是想不通,陶夫人她们是以什么收买紫灯的。
  她之前找蝴蝶她们查过,自她失踪后,紫灯一家子都被送到了乡下庄子里。她回来后,陶夫人便命人将紫灯接了回来,后面她也派人将紫灯的家人都接了回来,陶夫人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的一家人,都是平平安安的,也没有大病大灾。
  “紫灯,你有什么愿望吗?”陶织沫轻轻开口。
  “愿望……”紫灯喃喃地,陶织沫见她眸中闪过光,又消逝不见。不过是片刻的失神,紫灯笑道,“紫灯只希望能一直呆在小姐身边伺候小姐。”
  陶织沫收回目光,浅浅一笑。你既不实诚交待,我又何须对你以真心相待了。
  “小姐,我给您炖了当归人参猪心汤,我去厨房里看一下好了没。”紫灯眸色有些躲闪,寻了个借口退下了。
  待紫灯一退下,蝴蝶便寻了这空闲的时间凑上来,从怀中掏出几盒胭脂水粉,“小姐,他们让秋分换掉你的胭脂水粉。”
  陶织沫一看,这些胭脂水粉都与她之前自制的一模一样,心中知了一二,“这些与我的有何不同?”
  “里面添了不少铅和麝香,长期使用可使肤质变差,还有,影响生育。”
  “她们可还真是无孔不入。”陶织沫冷笑,这些阴谋诡计非要这般点滴地渗入她的生活么?
  “小姐,可要……还手?”
  陶织沫思虑了片刻,看向蝴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能做到?”
  蝴蝶点头。
  “那、你得安排妥当,莫被人发现了。”陶织沫有些不放心,要是没做好被她们反咬一口可就糟糕了。
  “小姐放心,定会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蝴蝶微笑道,顿了一下又道,“之前的水银经核实,是七小姐派人下手的,与陶夫人无关。”
  陶织沫闻言,唇张了几下,而后缓缓道:“那、便送回去吧。”她不仁,休怪她不义了。她前生今世,自问都没有主动伤害过她,她此生既然这般地不肯放过她,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陶织锦,我已容忍你两世。前世因着自己心死,不想与你争;今世重来,自问看穿许多,不屑与你斗。可你却一次又一次地来害我,若我再不还手,枉重活一世!
  没一会儿,空气中飘来阵阵浓郁的当归香气,陶织沫一回头,便紫灯端着一碗猪心汤进来了。陶织沫笑迎了出来,深嗅了一口,“好香啊。”
  紫灯笑道:“小姐快趁热吃吧,这可是炖了两三个时辰的呢。”说着便将托盘放置在了圆桌上。
  陶织沫微笑着坐下,又抬眸看了她身后的蝴蝶一眼,见蝴蝶点了点头,她这才轻舀起一勺,吹了吹送至唇边。
  她喝了一口后笑赞道:“人参和当归都很入味。”
  紫灯听她这么一说,顿时笑得如同春风拂面,“小姐若是喜欢,紫灯天天给您炖!”
  陶织沫掩嘴笑道:“我的身子可禁不起这般滋补。”
  紫灯喜滋滋的,直到看着陶织沫将这碗汤喝完,才欢喜地端着托盘退了出去。只是一出房门,转入背光的走廊后,她面上的笑意即刻消失不见,只余阴寒的表情。
  朗月当空,右相府的朱红色大门紧闭着,自有一股威严。银色的月光淡淡撒在右相府门前一片洁净的空地上,寂静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