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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沫沫!”身后又传来熟悉的呼唤声,声音低沉,带着丝丝落寞。
  陶织沫回头,见是一身黑衣的莫忘南,身上仍披着他那件标志性的斗篷,在风中迎风而立。
  “莫忘南……”陶织沫喃喃的,又忍不住转过身子朝他走去。
  可身后的南宫辞又叫唤了起来,陶织沫一下子两头奔来跑去,二人声音越唤越是激烈,喊得她头都大了,她立在原地,急得快哭了。
  突然,她身处的这片姹紫嫣红的花海突然变成了火红色,像是一张巨大的毛毯般,熊熊烈火从她脚下燃烧了起来……隔着炽热的火焰,她看见南宫辞露出了狰狞的笑脸,他立在高处放声大笑,看着她被火海吞没,可是却不来救她。
  来救她的,是莫忘南,他大声地呼唤着她,唤她沫沫……可是他的人却被隔绝在火海之外。
  “走水啦!走水啦!”越来越大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周围嘈杂一片,有轰隆隆的锣鼓声在她耳旁响起,陶织沫踢了一下脚,终于从梦中醒来。
  “走水啦!走水啦!”院外,传来了婆子们敲锣打鼓的叫喊声。
  “怎么回事?”陶织沫怔愣了片刻,连忙下贵妃榻找鞋子。
  “小姐,”暮雨蹲在她脚旁为她穿上鞋子,“小佛堂走水了,小姐先去前厅那里避一避吧。”
  小佛堂,离她这院子有些近,若是吹这势的风,保不准潇潇院这里得跟着遭殃。
  陶织沫连忙起身,只是刚跑出去没几步,又折了回来,将床边的一个首饰盒抱走了,里面装着莫忘南和阿难给她的信。
  “莫其妙呢?”陶织沫一见笼子,竟是空的。
  “天气热,它钻地底凉快去了,春桃已经带了不少吃的去诱它了,抓到它就带过去。”
  “好,你们记得一定要找到它啊。”陶织沫有些担心,这个时辰莫其妙不怎么吃东西,只怕诱不出来,千万别被烤熟了。
  陶织沫和暮雨刚出屋子,就碰到叶姨娘的贴身丫环纤纤奔了进来,看到陶织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抓住她的裙摆,哭喊道:“求六小姐救救叶姨娘吧!”
  “怎么回事?”陶织沫大吃一惊,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叶姨娘在小佛堂?”
  “是!”纤纤撕心裂肺喊道,“奴婢才刚出去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就走水了!那些婆子们全跑出来了,叶姨娘脚受伤了,她根本就跑不了!现在府里都没什么人了!六小姐求求你让您院子里的人去救救叶姨娘吧!”
  “我知道了!”陶织沫听她这么一说,也未免着急起来,原先以为小佛堂没人,谁知道竟是叶姨娘在里面!很快,暮雨便安排了起来,一下子整个院子里的婆子丫环全提了水桶跑去小池塘了。
  “暮雨,我们也去吧。”陶织沫着急道。
  “不,”暮雨拉住她,“小姐,小佛堂危险,我们还是先去避一避吧。”
  “可是……”
  “小姐,已经有那么多人去了,您去了也帮不了什么忙,到时她们还得分心照看你。”
  “那、那好吧。”
  二人相携着出了院子,突然迎面又奔来了一个小丫头,陶织沫定睛一看,见是夏花,夏花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拉住暮雨的手哭道:“暮雨姐姐,你快来看看我姐姐,有人打她,打得她满脸都是血!”
  闻言,陶织沫大吃一惊,一下子又莫名其妙,现在府中走水乱成这样,怎么还有人敢打人呢?夏花自小干惯粗活,别看年纪小力气倒还挺大,一下子就将暮雨扯了几步路。
  暮雨连忙挣脱开她,“你姐姐在哪?我派一个嬷嬷去看一下。”
  “她就在厨房里你们快跟我来啊!”夏花又连忙拉起她就走,见她不肯走,一下子急得直跺脚,“嬷嬷她们都去救水了!这里都没人了!”
  “暮雨,我们去看下就是了!”陶织沫拉着她往后厨走。
  暮雨被陶织沫拖着跟了上去,隐隐觉得有些蹊跷,今日府中真是乱得像一锅粥了,关键是还没个掌事人。
  几人来到后厨,一掀起帘子便见初景面朝下趴倒在灶台边上,整个侧脸和脖子都是血。
  陶织沫二人忙快步上前,就在这时,门后突然闪出一个黑衣人,手中握着一只锃亮的匕首直逼陶织沫。暮雨见状,连忙将陶织沫往后一拉,脚尖一勾便踢中了他的手腕。
  二人迅速交起手来,此人出手极快,招招毙命,暮雨一时间竟有些招接不住,被逼得连连后退。
  陶织沫见二人已经打出了门外,连忙跟夏花二人抚起倒在灶台上的初景。岂料一扶起,初景便突然睁开了眼,迅速将手中的帕子捂在了陶织沫的口鼻上。
  陶织沫连忙屏住气,可是已经迟了,不慎吸了几口入鼻,挣扎起来身子都有些软,就连夏花,也用尽力气紧紧抱住她乱蹬的双腿。
  很快,陶织沫便没有了力气,只觉得手脚都像是别人的,怎么也使不上劲了,只能尽量屏住气,装作晕死了过去。
  暮雨这边一边与黑衣人交手,一边掏出袖中的烟花弹,冷不妨臂上受了黑衣人一刀,只是烟花弹尚未发射上空,又被另一名突然从身后冒出的黑衣人打了下来,同时也被他点穴定住。
  与此同时,满脸是血的初景背着晕倒的陶织沫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跟在后面的还有满脸惊恐的夏花。暮雨见状,心中万分着急,却是动弹不得。
  后面的黑衣人见了,一把像小鸡般捞起夏花,夏花即刻惊恐地挣扎了起来,黑衣人利索地在她脖子上一劈,她便晕了过去。初景心中一紧,瞪了那黑衣人一眼,黑衣人冷瞥她一眼,眼中是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黑衣人拎着夏花正欲离去,却见原先那名黑衣人举起匕首欲朝暮雨胸前扎下,他连忙伸出手拦住了他。
  “做什么?”黑衣人问。
  这名黑衣人拿过他手中的匕首,将刀尖对准了暮雨的左胸,却是刀尖朝上,有些傲气地解析道:“以你的身高,你杀她是刀尖朝下;可是以陶织沫的身高,她要杀她,刀尖绝不能朝上。”说着冷瞥他一眼,“别把官府的人都当成白痴。”
  暮雨愤慨地盯着这个黑衣人,同时心中万分懊悔,没想到自己竟着了这样的道!她死不要紧,但是,她却没有好好地保护小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陶织沫被初景带走。
  ☆、第107章 她的身世
  陶织沫迷迷糊糊地,觉察到有人将她放到床上,然后开始除她的衣裳了。她拼命地想睁开双眼,可是眼皮子却万分沉重,怎么也睁不开,只能任由人摆布。
  “不要……”陶织沫喃喃道,拼命地想挥开那个人的手,可是手明明是举起来的了,感觉又像是打空了。她举起来了吗?不知道,她也看不见。她想咬破自己的嘴唇让自己清醒上一些,可却连这个力气都没有。
  突然,那人顿了一下,狠狠地抓起了她的手,大声地质问着她。
  “什么……”陶织沫喃语,耳朵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清。
  那人一把将她抓了起来,又在她耳旁歇斯底里质问了几遍。
  陶织沫皱眉,拼命地想听清这人的话,可是只有半句话入了她的耳,这人在问她:哪来的……
  什么?哪来的?
  “我问你!”初景凶狠地揪起她的领子,却见她仍是神智不清,连忙扯下床上的纱幔,将她双手捆住,又从怀中掏出一小瓶药油,拧开盖子放到她鼻下,让她轻嗅了一口。
  只这一口,陶织沫顿觉一股闷呕之气从她胸腔中迸发了出来,就像溺水的人突然被人从水中一把捞起,她整个人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那个味道,冲天地刺激,却刺激得她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还未等她回过神,初景又揪住了她,凶巴巴朝她怒吼:“我问你,你手上这个镯子哪来的!你再不说我就杀了你!”
  陶织沫正欲开口,却发现双手被缚挣扎不开,而初景这副模样实在有些吓人,连忙道:“我娘给我的!”
  “你胡说!”初景怒吼起来,声音也不复以往般清柔。
  “真是我娘给我的!”
  “那你娘是谁?”
  “我……”陶织沫仔细看着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说不说!”初景拨下她发上的簪子,凶猛对准陶织沫的喉咙。
  “我、我娘,田李氏。”
  “田李氏……”初景一听,愣了一会儿,紧接着追问,“你爹呢?我问你、她嫁的何人?”
  “田熊光。”
  闻言,初景整个人都颓废安静了下来,但很快又爆发了出来,“胡说八道!”紧接着,她整个人在原地转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喃喃自语,“你肯定在胡说!胡说八道!”
  陶织沫这会儿终于有些回过神来了,仔细地看着初景,从她眉目来看,怎么看都像是个女子,眉清目秀,可是她体型有些偏瘦,身材甚至算得上是有些干扁,而且她的喉咙,好像有一点点鼓起来?先前一直以为她是因过瘦的缘故……
  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她脑海中蹦了出来!
  “田大福!”陶织沫叫了出来,“你是大福!”
  听她这么一叫,初景整个人都懵了,立在原地震惊地看着她,唇色惨白。
  “你是大福是吗?”陶织沫瞬间觉得眼眶有些发热,“这几年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爹和娘有多担心你?娘每次一提起你就哭,还有阿满和喜儿……”
  “阿满和喜儿……”初景喃喃地,整个人颓废地蹲了下来,抱住了自己的头,面目苦痛。
  “大福!”陶织沫从床上爬了起来,像只小兔子一样靠近她,“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陶织沫想问的是,她怎么会变成陶夫人的帮凶来害她?可是初景理解的却是另一番意思了,她抬起头来看她,满眼是泪,眸色绝望,反问她,“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忽然,门外传来了声响。
  陶织沫一惊,连忙将双手伸到她面前,“你快帮我松绑!”
  “松……松绑……”初景木然摇头,又看向她,眸色有了一二清明,“你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会认识我爹娘?”
  “我、此事说来话长,你先帮我松绑了就是!”陶织沫有些急了,可是未待初景有所动作,门外的人便推门而入。
  陶织沫心惊,但看清来人后又松了一口气,连忙站了起来,“四哥,你怎么过来了?”
  陶凌雨苍白的面上出了些微汗,他刚刚听说佛堂里走水了,他知道这佛堂离她院子近,忙将他院子里的人都派去了救水,可是又不放心,自己便亲自过来了。
  “这是何情况?”陶凌雨快步跑了过来,将她拉到自己怀中,可是抱她入怀的一瞬,他突然倒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四肢百骸像被电流击过一般震撼。
  “四哥,快帮我松绑!”陶织沫连忙将双手举到他眼前。
  陶凌雨怔了怔,强迫自己定下神来,颤着手为她解绑。
  “四哥,你是走路过来的?”陶织沫大惊,她知道,陶凌雨这阵子在洛遥思每日细心的照顾下,身子已好了许多,洛遥思说了,就算步行上一两个时辰也不打紧,只是她四哥似乎不打算让人知道他身子好了许多,每日仍是以病态示人,也极少离开轮椅。
  突然,初景冷不妨一把冲了上来,将陶织沫拉开来,警惕地看着陶凌雨。
  “初景,你这是做什么?”陶织沫不明,连忙扯开了已经松懈的纱幔。
  “你还不快走!”初景冲陶凌雨吼道。
  陶凌雨眸色复杂地看着陶织沫,向来苍白的面色泛起从未有过的红晕,额上也冒出了阵阵细汗。
  “四哥,你怎么了?”陶织沫正欲上前,又被初景一把扯住。
  “你放手!”陶织沫一把甩开她,怒斥道,“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你为什么要做坏人!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爹娘有多失望!”
  陶织沫斥完,便朝陶凌雨奔了过去,可是她一上前去,陶凌雨突然就像被磁石吸引住了般地紧紧地抱住她,忧郁的双眼变得迷离梦幻,只张唇喃了一句:“织沫……”紧接着,他的吻突然就像暴雨般疯狂地落到了陶织沫的唇上。
  陶织沫这一瞬间像是被闪电劈中似的,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陶凌雨已经撞上了多宝格,多宝格一阵晃荡,掉了几个细小的物件下来,哗啦啦地碎满地,而她的双手,还举在胸前维持着推搡的动作。
  陶织沫一时间惊得连连后退数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刚刚,她四哥亲她?
  “快走!”初景一把拉起呆若木鸡的陶织沫,迅速往门外奔去。陶织沫愣愣地,任由初景拉着她,在跨出门槛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一看,便见陶凌雨爬了起来,可是望向她的眸色却满是隐忍而挣扎的爱意!
  陶织沫就像是被无数道惊雷连连劈中一般!她四哥!她四哥!
  虽然她与她四哥没有血缘关系,可是,这个秘密没有人知道呀!她一直都是将她四哥当成真正的哥哥,就像对陶凌风一样!而且他四哥不知道他们不是兄妹好吗?所以他四哥这是……突然,可怕的两个字眼在她脑海中如惊雷般浮现出来,这是个令世人所不耻的词汇,以至于她根本都说不出口,甚至连在脑海中想一想,都觉得羞愧得无地自容!
  她的爹娘,不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
  她曾经很多次地想过,她的娘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嫁给陶右相的,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生下她的?可是她爹呢,却从未对她娘负过任何责任,他不知道她娘是如何屈辱地嫁给了陶右相,他甚至不知道她这个女儿的存在,他没有任何的愧疚,他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爹,便是即墨难的父亲,曾经的当朝正二品御医即墨苏,如今的阶下囚。
  那一年,年仅十岁的即墨苏从边境带回了一个五岁的小姑娘。那小姑娘生得可爱,圆圆的包子脸上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即墨长见她聪明伶俐便将她收为了义女。在即墨难的印象中,温柔的小姑姑极为疼爱他,可是却是他三岁那年突然失踪,从此再无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