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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的寿辰在四月初,离现在只有半个月了,姚燕燕点头,开始查看。
  这次是太后五十岁整的大寿,按照规制,是要大办的。
  姚燕燕一翻开,一连串的奢靡贵重之物就看得她眼晕,她粗略地看了几页,便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上面写着:总计八十八万两白银。
  姚燕燕笑了一下,这数字还挺吉利的。下一刻却微微睁大了眼睛,八十八万两!这不是办寿,这是吞钱机吧!
  她惊愕地看了吴女官一眼,“太后往年办寿也要花这么多银子?”
  吴女官恭敬道:“太后娘娘简朴,往年寿宴所花费的银两都在五十万两上下,这一次是大寿,须得大办。原本内务局给太后拟定的单子是一百万两的,太后娘娘觉得太过奢靡,减掉了一些。”
  姚燕燕目瞪口呆,心道:国库不是已经没钱了吗?怎么还能掏出这么多钱给太后过寿?
  不对不对,陛下已经把自己的小金库掏了一半出去,也就是说,这办寿宴花费的银钱,是从陛下口袋里抠的。
  姚燕燕脑子里不由浮现出陛下得知后暴跳如雷的模样。
  她对吴女官道:“如今国库空虚,南地的瘟疫还未解决呢,掏出这么多银子给太后办寿,若是传扬出去,岂不叫天下百姓寒心?”
  吴女官面无改色道:“太后娘娘也是这么说的,所以才削减了一部分,剩下的这些,内务局的人说实在是无法削减了,否则堂堂一国太后的寿宴,太过寒酸,实在失了大国体面。”
  姚燕燕:……
  跟亡国相比,体面算个鬼喔!
  不过她没把这话说出来,而是又把这本厚厚的册子翻了下,这仔细一看,她就拧起了眉头,略过前面那些奢靡贵重的东西之后,后面有好几页是宴饮上食材的开支,而上面写着,一枚鸡蛋花费一两银子。寿宴上光是买鸡蛋就花费了几千两银子。
  姚燕燕:……
  她脑子里又不由浮现出了陛下暴跳如雷的模样。
  然后……她也暴跳如雷了!
  要不怎么说经期的女人容易心浮气躁呢,姚燕燕自觉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把脾气养得很好了,这会儿统统给毁了,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坐着步辇杀到了内务局门口。
  内务局的大总管陈公公这会儿正听着小曲儿喝着龙井,日子过得好不自在,听见姚贵妃驾到,还吃了一惊,这位宠妃怎么会亲自到内务局来?他想起如今后宫凤印是由姚贵妃拿着的,内务局给太后办寿的章程已经送了过去,暗道:莫非这姚贵妃是为此事而来?
  可也不必亲自跑到内务局来啊!
  陈公公满面不解,却也不敢耽搁,匆匆跑出去迎接,谁料刚刚走出内务局大门口,还没来得及行礼,连贵妃娘娘的一片衣角都没瞅见,他就听见前面传来一道含着怒气的女声,“来人,把这个老货给本宫绑了吊起来!”
  第83章
  刷的一声, 垂头站在步辇旁的几名高大宫人, 立刻冲过去将陈公公给绑了。
  陈公公混到内务局总管这个位置, 年纪也不小了,被绑着也就算了, 若是真被倒吊起来,只怕老命都要折腾掉半条。他也算精明,赶忙求饶道:“娘娘恕罪, 奴才真不知犯了什么错?”
  内务局的人不少,此时不少人跑出来围观,见总管被吊住, 纷纷跪下来求情。
  姚燕燕懒洋洋地坐在步辇上,见陈公公揣着明白装糊涂, 直接将手里的册子扔到他脸上, 啪的一声, 陈公公脸上一痛,如同被狠狠甩了一耳光。
  陈公公还没怎么样, 他手下的人就先不满了。一个明显级别不低的太监道:“姚妃娘娘, 虽说您如今掌管凤印,但也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的道理?陈总管可是宫里的老人了, 早在先帝时便是内务局的总管了, 这多么年鞠躬尽瘁, 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折辱的!”
  姚燕燕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还没说话呢,就听陈总管大声斥道:“住嘴!娘娘是主子, 娘娘行事肯定是有章法的,哪里轮得到你来置喙?”
  姚燕燕这时候已经被青壶从步辇上扶了下来。她没功夫进内务局参观,而是直接让人在内务局大门口摆了桌椅,先坐下来喝了口茶,才幽幽道:“不愧是宫里的老人了,陈总管这话说得可真好。”
  姚燕燕容貌生得极其靡丽美艳,又素来喜好张扬奢华的打扮,一身用金线绣了一片片金叶子的胭脂色宫装,层层叠叠,华贵非常,头上镶嵌红珊瑚的金步摇随着她的举动微微摇晃,阳光下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她长着这样一副相貌,就算是柔声细语时,看起来也很不好招惹,更何况此时话里含着几分怒气,连见惯了宫中风浪的陈总管也生出了些许畏惧。
  他瞟了一眼摔在地上的册子,认出这是他前两日整理好交到太后那边的,试探道:“娘娘,这给太后办寿的……”
  没等他说完,姚燕燕就开口了,“陈总管之前说过的那句话,大家可都听见了?”瞥了一眼身边站着的几个健壮宫人,“既然如此,还杵着作甚?去把那个胡乱插嘴的奴才拖出来掌嘴!”
  立刻便有几名宫人冲出去,不顾那太监的挣扎,将人按在地上,用木板子抽脸。
  听着那连续不断的啪啪声和痛呼声,内务局其他人都低下了头。连陈总管的干儿子都被打了,他们这些小人物哪里敢做出头鸟?
  不过那年轻太监毕竟是陈总管的干儿子,陈总管总是要护着的,他道:“娘娘,奴才掌管内务局多年,从未行将踏错,娘娘今天不由分说便将奴才拿下,奴才实在不服!娘娘要杀要剐,也得拿出证据来,否则今个儿这事,奴才必定是要告到太后娘娘跟前的!”
  哟!还拿太后来压人?姚燕燕翻了个白眼,下巴抬起,盛气凌人,一副十分嚣张的模样,扬声道:“你一个奴才,本宫想打便打,想抓便抓,还需要理由?”
  这话一出,现场鸦雀无声,只有陈总管干儿子被打得不停抽气的声音在回荡。
  姚燕燕见陈总管看着她的目光虽极力表现得谦卑,却仍透出几分怨气的模样,心里冷笑了一下,一个管理内务局的奴才而已,还真把自个儿当主人了,竟然还敢明目张胆地贪墨银两,真以为她跟陛下一样,连一枚鸡蛋多少钱都不知道?
  陈总管看来是在这个位置待得太久了,被人捧习惯了,把自己身份都给忘了。她扫了一眼,见内务局的人神色各有不同,柳眉倒竖道:“好,既然你要理由,本宫就给你理由,你看看那本册子,是不是你内务局给太后办寿所拟的章程?”
  绑住陈总管的宫人将那本册子翻开递到陈总管面前。
  姚燕燕道:“一枚鸡蛋一两银子,一颗白菜三两银子……本宫倒想知道,这鸡蛋和白菜是用什么东西做的,这么金贵?”
  听到这话,内务局里凡是知道些门道的人都默默往后缩了缩,生怕被气势汹汹的姚贵妃盯上。
  而陈总管也明白眼前的姚贵妃不像太后那样好糊弄,冷汗当即就下来了,他目光闪烁道:“娘娘您有所不知,这宫里贵人们吃用的食材,和民间的不同,那生蛋的鸡都是精挑细选、用鲍鱼喂着长大的,那白菜也是日日用人参水浇灌的,自然非比寻常,民间那些价钱低廉的食材,哪儿能与之相比啊!”
  姚燕燕:……
  这谎话编的,她要是陛下,这会儿说不定已经信了!
  一想到陛下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就被这些东西给贪了,她就气得险些冲过去将人一脚踢翻,不过她刚要站起来,就想起来自己现在还在经期,索性也懒得和这个老货掰扯,暴躁地砸了一个茶杯,直接让人去搜这老货的屋子。
  陈总管估摸也没想到想到这姚贵妃不按常理出牌,毕竟他可是正二品的大太监,哪里能同那些小太监一样,就算要拿他,也得先找到证据,由陛下亲自下令,贵妃虽然尊贵,却也不能如此横行霸道啊!
  然而姚燕燕身边的宫人只听她的,他们可不会管这内务局的总管是什么品级,闻言立刻冲进了陈总管在宫中的居所。
  陈总管这下知道怕了,却也无济于事了,他一咬牙,在姚贵妃跟前重重跪下来,磕头求道:“娘娘饶命,奴才一时鬼迷心窍,才会贪了那几万两银子。奴才知道错了,求娘娘看在奴才多年来为皇室鞠躬尽瘁的份上,饶了奴才一命吧!”
  才几万两?姚燕燕看着宫人从陈总管那里搜出来的银票,不相信他这么多年就贪了这点钱。她开口道:“把陈总管和他干儿子都关起来,去请陛下派兵,将陈总管宫外的产业统统查一遍。”
  她话音落下,陈总管彻底软了膝盖。
  而皇帝陛下那边,听见爱妃找他要人去宫外查陈总管的产业,也没多问,直接叫陈统领和监察司的人去查。
  宫里品级高的太监在外边置产业实在是屡见不鲜,这些人的俸禄也不算低了,原本众人以为这陈总管再贪,也至多贪个几十万两,没想到最后清查出来的银两包括产业,算起来竟然有三百多万两纹银。这里头还不包括被他花出去的部分。
  姚燕燕和皇帝陛下拿到监察司呈上来的单子时吓了一跳。
  皇帝陛下看着那上面写着这陈总管在宫外的宅子里包了好几个戏班子,还纳了一群妾室的事,震惊道:“这老太监,比朕还会过日子!”
  姚燕燕斜了他一眼,“陛下还想再纳一群妾室?”
  皇帝陛下立刻搂紧她,摇头道:“爱妃多虑了,除了你,其他女人都是丑八怪,朕可不瞎!”
  姚燕燕噗呲一笑,踮起脚在陛下左眼上亲了一下。
  姚燕燕还是第一次亲他眼睛,皇帝陛下摸了摸左眼,笑了一下,弯着膝盖凑到爱妃跟前,点了点自己的右眼,“爱妃,还差这里。”
  姚燕燕低头看着现在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陛下,在他右眼上也亲了一下。
  柔软的触感轻轻贴在眼睑上,好似一片温暖的羽毛落在了心上,等爱妃离开,皇帝陛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忽然道:“爱妃,你葵水什么时候能走啊?”
  姚燕燕:……
  她停顿了一下,才道:“四天后吧!”
  “好久啊!”皇帝陛下目光里充满失望,看样子是真的很想要了。
  姚燕燕:……
  活该!谁叫你前几天不要的?
  不过看了陛下两眼,她还是安抚地摸了摸陛下的脑袋,道:“陛下,没办法了,这几天你就只能忍一忍了。”
  “那好吧!”皇帝陛下叹了口气,两人商量了一会儿这几日要好好清查宫里所有有品级的太监,多抄他们的家,多拿些银子,然后就分开各自干活去了。
  皇帝陛下又处理了几个时辰的政务,下午还吃了一碟顾昭容送过来的香辣凤爪,吃得嘴里又痛又爽,干起活儿来也越发有劲儿了,可惜爱妃不能吃辣,皇帝陛下用帕子随意擦了下拿过香辣凤爪的手,忽然想起来晌午时爱妃亲他眼睛的那一幕。
  他不知道滤镜这个词儿,只是这会儿回想起来,只觉得那一幕美极了,爱妃凑过来亲他眼睛的样子也美极了。
  忍不住去摸眼睛,一边摸一边旁若无人地笑。
  高公公站在一旁偷偷瞅了一眼,赶紧又收回视线,觉得陛下这样子有点傻,他都没敢看了。
  未料下一刻,陛下忽然“啊”的一声,把高公公吓了一跳。他连忙看过去,就见陛下双手捂着眼睛不停叫唤。
  “疼!朕眼睛疼……”
  高公公急忙凑过去,心急如焚地围着陛下绕圈,“陛下,您别揉眼睛啊,让奴才瞧瞧您的眼睛……”
  然后皇帝陛下双手捂着眼睛不放,疼得一边叫唤一边揉眼睛,根本顾不得他说了什么。
  高公公见状脸色一白,糟了!难道陛下给人下了毒,难道陛下的眼睛要坏了!
  他吓得连滚带爬往外跑,抖着声音喊道:“来人!来人啊!快叫太医!快叫太医!”
  御书房里瞬间人仰马翻,刚好封元有事要禀,听到叫唤连忙快步赶过去。
  拉下陛下的手看了两眼,就让人赶紧备清水小心给陛下冲洗,待一切弄完以后,他对着两眼布满红血丝的陛下,语重心长地劝道:“陛下,以后手上沾了辣椒,就别去揉眼睛了。”
  第84章
  听到只是因为沾了辣椒, 皇帝陛下松了口气, 吓死朕了, 差点以为有人在朕的吃食里下毒谋害朕呢!还好爱妃没瞧见刚才那一幕,否则她要着急成什么样子?
  他眼睛还很红, 神情却已经镇定下来。问道:“对了,爱卿是有何事要禀?”一提起正事,皇帝陛下的表情就严肃了一些。
  封元见状, 放下心来,便将来意说了。原来派去菖州处理瘟疫的钦差刚刚传回消息,说菖州刺史与当地豪绅勾结, 将感染了瘟疫的百姓弃之不顾,钦差到时, 菖州刺史正要将感染瘟疫的百姓烧死。
  皇帝陛下一听, 便急了, “那些百姓都被烧死了?”
  封元见他关心百姓,笑道:“钦差及时赶到, 救了下来。其实瘟疫并非无药可治, 只是菖州一地贪腐严重,那菖州刺史又生怕影响考评, 想着一力压下来, 反而弄巧成拙。治疗瘟疫的药材昂贵, 那菖州刺史又舍不得银子,为了防止瘟疫继续扩散出去,就想出将染病百姓活活烧死的可怕法子。”
  皇帝陛下怒道:“这个菖州刺史, 当真可恶!”这要是真叫菖州刺史把百姓烧死了,他的江山岂不是又少了许多干活的人?
  封元面上神情愈发和缓起来,他站在御书房内间软塌前,对着坐在榻上的皇帝道:“陛下,那菖州刺史及一干从犯已经在押解回京的路上。”
  皇帝陛下点头,问道:“犯下这等重罪,依照律法该如何处置?”
  封元道:“主犯及从犯一律斩首示众,以示正听。其家属中男丁充入劳役,老弱妇孺者贬为奴籍,三代以内皆不得赎身。另外,他们的家产也已经清算完毕,总计一百万九千八百一十九两纹银。”
  这么多!皇帝陛下眼睛亮了亮,就听封元接着道:“不过这些银两都是菖州地方官多年贪污受贿所得,为了安抚民心,也为了驱走瘟疫,这些银两都没法充入国库,只能用在菖州本地平民身上。”
  “哦。”皇帝陛下有些失望地点了下头,就听封元接着道:“陛下,菖州地方官纷纷落马,如今菖州的事务都是由朝廷派去的钦差处理,但等到瘟疫彻底驱散,菖州本地就无人治理了,必须抓紧提拔一批能干的官员才行。”
  皇帝陛下颔首道:“不是已经公布提前开乡试了吗?”之前他们定下来乡试的时间安排在四月初,已经通告全国了。
  封元道:“臣昨日已经看过历年来翰林院所出考题,考的多是诗词歌赋、四书五经之类,若放在往年还好,只是如今国内实干官吏实在太少,若是乡试考上来的都是些只擅诗词歌赋四书五经、却对治理州县一窍不通的所谓‘才子’,那倒不如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