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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结伴往疏竹斋走去,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背影看起来分外和谐。因为吃饱了,赖明明脚步也有些轻快。莫方,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
  ***
  疏竹斋位于一片几乎望不到边的毛竹林中,此斋为楠竹所筑,包括斋内所有物品,大至床榻,小至杯碗,皆是不同各类的竹制。
  君子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这疏竹斋静谧雅致,对于文人雅士来说,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修身养性之处,可是对于那个样样喜好金碧辉煌的假大少爷来说,不过是一座朴素而单调的牢笼了。
  他像是被困在这,又像是为了活命只能躲在这苟且偷生,靠屈国公赐的这斋所庇护。赖明明设身处地一想,都忍不住替这假大少爷掬一把辛酸泪。
  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假大少爷偏在作死的路上越蹦哒越远,搞到最后连个朋友都没有,在这疏竹斋里孤苦伶仃两年。哦不对,印象中他还是有个好基友的,基友还是个传奇式的偶像人物,在大结局隐世了。如果有机会,赖明明倒很想见识一下。
  话说回来,按道理说像假大少爷这样的人结局定是很惨的,各种死法当是不在话下,可是在大结局的时候,屈修筠却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内心os:万万没想到,这屈檀栾反倒成了最大的赢家。
  赖明明好奇极了,好想知道这假大少爷是怎么个赢法。看来这屈檀栾不是个纯粹的炮灰人物,要不她趁他现在落魄的时候先好好巴结一下,留个好印象,指不准将来他飞黄腾达时能跟着鸡犬升天?
  穿过竹林后,便到了疏竹斋,这里几乎清静到了荒无人烟的境界,门口连个小厮都没有,两扇竹门紧闭着。
  多福正欲上前敲门,赖明明忽地叫了一声,“我突然想了起来,好像不是送给少爷,是送给大少爷的!”
  “不是吧?”多福胖乎乎的手停在了空中,“小福你要想清楚哦。”
  赖明明面上一阵冥思苦想,愈加确定了起来,“我想起来了,应该是大少爷。”
  “不是吧?小福你要想清楚哦。”多福如同复读机般。
  “唉呀,我想清楚啦,是大少爷的!不是少爷!”赖明明上前拉他欲往回走。
  多福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稳如泰山,“不是吧?小福你要想清楚哦。”多福这回补了一句,“再回来好远的哦。”
  赖明明郑重其事点头。
  多福大脸盘上的小眼睛认真盯了她许久,终于点了点头,松口道:“那好吧,我们回去吧。”
  赖明明松了一口气,可是二人才刚转过身,身后便传来“吱儿”一声,竹门打开了。
  身后传来一个小厮声音,“喂!你们两个干嘛?”
  赖明明和多福回头一看,便见门口立着一个十七八岁的青衣小厮,小厮手中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馊水桶,他见了多福将馊水桶放下道:“多福,你来这儿干嘛?”
  多福对着他笨拙行了一礼,老实巴交道:“春生哥,我们是来给少爷送东西的。”
  赖明明一听瞪大了眼,连忙摇手补充道:“不是不是,刚刚我才发现搞错了,真是对不起,打扰了春生哥。”
  赖明明态度放得毕恭毕敬的,毕竟能穿着得青色布衣的,至少也是二等小厮了,像他们这些三四五等的都是穿的粗布竖褐。可是,二等小厮在倒馊水桶啊,这疏竹斋是没人了吗?
  “送什么东西呀?”这名唤春生的小厮打量着脸生的赖明明。
  赖明明连忙摇头,“不知道呢。”
  多福也跟着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不知道呢。”
  春生盯着赖明明,面上带着笑意,眼神却是冷冰的,“不知道就给我们疏竹斋送来了?”
  这话说得软中带硬,赖明明当下觉得这个小厮还真不好说话,唉,还不是狗仗人势么,有什么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狗奴才!
  在不久后的将来,赖明明讨好某人养的狼狗时说了一句,“狗永远是狗,人有时却不是人。”
  于是,这某人、也就是疏竹斋的主人笑吟吟问她,“那你呢?”
  赖明明当即眼睛眨也不眨,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小的愿永远做少爷的狗奴才!”那个时候的她,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全然记不起自己当初这个时候心中鄙夷的吐槽了。狗仗人势,有得仗她也仗啊!
  赖明明这会儿心中吐槽归吐槽,面上还是堆着笑,将多德交待给她办的这件的事模棱地说了,又道:“当时小的有点走神,听得迷糊,依稀记得多德哥说的是少爷,可是这会儿走到这儿,冷风一吹,又好像记得多德哥说的是大少爷。小的听说少爷不喜被人打扰,所以这会儿不敢冒然,想回去问个清楚再来。”
  春生双手抱臂,持怀疑态度看着她,赖明明脸上忙堆笑。
  “什么事。”这个时候,竹门后突然传出了一个有些冷清的声音,声音的主人隐在竹门后。赖明明伸了伸脖子一看,只看到门后隐约露出一截黑色的衣袖。
  春生折回门内,压低声音将事情简单说了。片刻后,那冷清的声音响了起来,“稍等片刻。”说罢,竹门后的黑色衣袖一动,那人转身走了。
  春生也走了出来,看着他们,“你们等一会儿吧。”
  多福憨厚道:“好。”
  赖明明笑得有些勉强,让他们等一会儿干嘛啊?
  赖明明真怕飞来横祸,莫不是逃过了大少爷那一劫,会在假少爷这里出事吧?她虽然爱笑,可向来不是个好运气的姑娘。
  不一会儿后,门内便出来了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男子年约双十,五官清秀,在黑衣的衬托下显得面容略白皙,只是神色颇为冷淡,此人正是屈檀栾的贴身随从,名唤凌霄。
  凌霄看了赖明明和多福一眼,对春生道:“让他们进来吧。”声音一如之前的冷清,不带一丝感情。
  赖明明有些苦着脸,怎么还要进去?她感觉进去了会凶多吉少,不会像之前入思贤轩那样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吧?
  见她不动作,多福扯了扯她的袖子,催促道:“小福,我们进去吧。”
  得,赖明明瞄了多福一眼,这回她还拉了个垫背的。不,多福应该没事,就像《西游记》那样,她这个没后台的会被一棒打死,多福这种有后台的会被骂一声“孽畜”然后接走。
  赖明明和多福二人在凌霄的带领下入了幽静的院子,踏入前厅后,便见上座竹制太师椅上横躺着一个红衣男子,男子脚踏黑靴,双腿架在椅子把手上,晃荡着。
  啧,坐没坐相,我要是你爷爷,肯定拿根棍子狠狠抽打在你这浪啊荡啊的腿上。赖明明心中叹息:养不教,爷之过,好端端一个天才儿童,就这么叫屈国公给溺杀了。
  想归想,赖明明却在下一刻便跟着多福跪了下去,对着他恭恭敬敬磕头行了拜礼。罢了,他是古人,赖明明就当是在拜列祖列宗了。
  “喂!”赖明明正安慰着自己,忽闻头顶传来一声清润的唤声,只一字,却如同淙淙流水般干净悦耳,赖明明还没来得及欣赏,便听这声音的主人继续道,“胖福,你送什么东西给爷?”
  一下子,赖明明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胖福”这个称呼上,她刚刚乍一听,以为他在叫胖虎,有种穿越了异次元的错觉,可是看了看跪在面前壮如小山的多福,赖明明又似乎明白了什么。
  多福有些委屈道:“回少爷,小的是和小福一起来的,是小福要送东西给少爷。”
  赖明明被点了名,当即头皮发麻,可还未开口便闻座上人嗤笑一声,“小福?确实有够小的。”他上下打量着赖明明,赖明明跪在多福身后,二者一比较,三个小福等于一个多福。
  赖明明有些生无可恋,得,胖虎和小夫,小夫这人设和她没半毛钱关系。话说,这个小兔崽子真的不知道尊重人吗?嘲笑别人胖和小很好玩吗?看来是之前没让人打够,赖明明突然想收回之前对他的同情了。
  “说吧,你要送什么东西给爷?”头顶传来这疏竹斋主人慵懒又好听的声音。
  赖明明从入屋到现在还不敢抬头看他一眼,这会儿仍低着头,将和春生说的那番话复述了一遍,然后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听候发落。
  片刻后,头上传来低笑,“呈上来 ,爷看看。”
  什么?这人是听不懂人话吗?她不是说了不是送给他的吗?那别人的东西他看什么呀?
  赖明明心中腹诽,面上是不敢有半分异议,恭恭敬敬举起双手将檀木盒递上。
  凌霄走了过来,取过檀木盒,呈给了座上的屈檀栾。
  屈檀栾打了开来,一见盒中之物,又是一声嗤笑,笑得赖明明心中起毛。
  作者有话要说:
  屈檀栾:抬起头来,给爷看看。
  抬头。
  屈檀栾:真丑。
  故事完。
  第4章 大福-珠宝(划掉)
  “爷好久没被人揍过了,”座上传来屈檀栾似笑非笑的声音,“这药油是不需要了。”
  赖明明直觉有些不妙,忙磕头道:“少爷饶命,小的并不知里面是何物啊!”
  多福见状,也跟着磕头,“少爷饶了小福的命吧,小福不知道里面是何物啊!”
  多福这话说得,赖明明心中叫苦不迭。就在这时,侧厅里突然传出了一串娇俏的笑声,赖明明一看,只见屏风后绕出一个身穿红色长裙的女子。女子身段曼妙妖娆,一身紧身长裙束出了丰胸细腰长腿,肩上绕着同色披帛,头上梳着飞仙髻,细柳眉、狐狸眼,姿色过人。
  这女子正是屈檀栾的宠婢红桑,红桑像火蝶一般绕到屈檀栾身后,涂着丹蔻的十指替他轻轻捏着肩膀,趴在他耳旁低笑道:“爷刚刚才饶了奴婢,现在又要不饶过谁了?”
  屈檀栾风流一笑,像是消了些气,将手中檀木盒随手一抛,丢到了一旁的竹桌上,道:“爷今儿个心情好,这东西送回去吧。”
  “多谢少爷。”赖明明连忙道。
  然后,堂上一阵沉默,像是时间静止了一般,大家都一动不动。
  赖明明默默抬起头来,望着一旁立着的凌霄,凌霄面无表情,只看了她一眼,又淡淡收回眼来,一脸淡定。赖明明见凌霄没有想要帮她拿过来的意思,只能无奈起身,低头往前走着,来到桌前,将桌上的檀木盒小心取了回来。她欲转身时抬眸看了座上人一眼,只一眼,便当场呆住了。
  这假少爷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面上还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长眉似剑,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唇不点而红,风流多姿。目光微微往下,他身上的红衣没有系实,略有松垮,隐约露出略显结实的胸膛来,赖明明看得直咽口水,这真真是一个空前绝后的大美人啊!
  “看什么?”屈檀栾微拧眉,对她赤-裸裸的目光有些不悦。
  赖明明瞪大了眼,连忙摇头道:“没什么。”
  “没什么那你看什么?”
  赖明明擦了擦口水,敛了眸中的光芒,有些羞涩道:“少爷长得……长得真好看。”这绝对是大实话啊!
  她话落音,屈檀栾身后的红桑便“扑哧”笑出声来,直笑得花枝乱颤,差点都站立不稳了。
  屈檀栾鄙夷看了赖明明一眼,“你不说我也知道。”
  “这小兄弟姿色也不错。”红桑笑着伸出葱白似的手指,兰花指轻指了她面颊一下。
  赖明明“嘿嘿”一笑,后退一步,弯腰行了一礼,“少爷没别的吩咐,小的就先回去了。”矮马,长得这么好看的人,他们怎么就不能原谅他呢?这文里的人是瞎了眼了吗?这么好看的人凭什么就不能日天日地呢?真是造孽啊!赖明明心中感慨万分。
  赖明明和多福走后,疏竹斋的竹门就关了上去。
  堂上,屈檀栾收了吊儿郎当的模样,微垂眼眸,似在寻思着什么,红桑也直起了身子立在他身后,一扫方才娇俏妖娆的姿态,变得端庄干练,还带着几分英气。
  与此同时,屏风后也款款走出一个身材纤细、颇有林下风气的白衣女子来,这女子是屈檀栾的另一宠婢,名唤白菱,白菱身后跟着一个衣着打扮皆与屈檀栾一模一样的红衣男子,这是段念,和凌霄一样,是屈檀栾的贴身随从。
  段念体形虽然与屈檀栾酷似,可模样神态却全然不同,他浓眉大眼,娃娃脸,随和爱笑,这会儿笑问道:“爷,可是大少爷派来的?”
  红桑看了段念一眼,不以为然道:“不然还是二少爷派来的?”
  段念低笑。
  屈檀栾站了起来,“段念你去查下这小福是谁的人,我先走了。”
  “好咧!”段念连忙弯腰应答,“爷您慢走。”
  屈檀栾回了寝室,换上一袭黑衣,从暗道里利落离开了。
  这边堂上,段念笑道:“其实也不用查,我猜呀,就是大少爷开始怀疑爷了,所以收买了个新来的小厮,让他打着二少爷的名号假装误打误撞来到我们这儿,想打探看看爷是不是不在疏竹斋,好在爷今儿个走得晚,让他们失望了。”段念打了个响指,继续自以为机智地分析道,“至于傻胖福,就是被小福路上拉来当挡箭牌的。”
  “我倒觉得……这小福有点傻里傻气的,”红桑托腮笑道,“我想大少爷应该不会用这么傻的人。”
  “啧啧啧,红桑姐姐,大智若愚可懂乎?”段念调笑道,“你莫不是看上这小福了,他还是个孩子呀,你就放过他吧!”
  “切!人家小哥哥生得俊俏,我看上又如何?”红桑瞪了他一眼,“你好歹长我好七岁,你这声‘姐姐’妹妹我可承受不起!”
  段念笑嘻嘻道:“可是咱们一走出去,人家都说你是我姐姐呀。”他今年二十有四,可是因为长了一张娃娃脸,走出去大家伙都觉得他不过十五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