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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妾身……知道了。”她哭得身子阵阵抽搐,拼了力地去压制住自己。
  “好,好。”颜彦页怜爱地亲吻着她,拿帕子轻柔地擦拭着她脸上的血泪,那副柔情的模样仿佛是世间最温柔的夫君,与刚才粗暴的他判若两人。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了起来,如同对待一个易碎的绝世珍宝。离开前,他朝牢房中跪倒在地、双目通红的酒陌露出一个噬血的微笑。
  叶慕阳疼得弓着身子,步履蹒跚地朝牢房门口走去。
  “慕阳!”酒陌冲她的背影嘶声喊道,“你去找我姐!跟他和离啊!”
  叶慕阳脚步一顿,朝他看了过来,可是那凌乱的长发已经遮挡住了她的脸,他看不清她的面容。颜彦页拥着她肩膀的手稍一收紧,她又继续往前走了。
  她垂在身侧的手突然弯成一个圆形,伸出食指勾了勾。她在和他说对不起。
  酒陌泣不成声,在她消失在他视线前的最后一刻冲她喊道:“我原谅你!”
  他哭喊道,他知道她的身不由己,她一个女孩子,还要保护自己的弟弟,他知道她的不容易。是他不好,保护不了她,给不了她她想要的生活。
  叶慕阳低垂着头,忍痛笑着落泪。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让你看到这些。
  那是他前世最后一次见到叶慕阳。
  此时正值夜深人静,忆及前世种种,他心如刀绞。他强迫自己不去回忆,别去管她。可是,他怎么能不管她?她是他前世深深爱过的人啊。今生今世,就算他死、也绝不可能再让她嫁给颜彦页这个畜生!
  这个该死的女人,她想要的一切,他都会给她!他今生会好好努力,像姐夫那样成为朝中重臣,在最风光的时候八抬大轿迎娶她过门,让她就算有个残疾的弟弟,也没有人会看不起他们姐弟俩!
  他想痛哭一场发泄,可是顾及一旁熟睡的武怀轩,只能趴在床上埋着头闷声痛哭,哭到后面悲从中来,隐忍得整个身体阵阵抽搐。
  武怀轩忽然从梦中惊醒,睁开眼有些懵地看着他。
  酒陌发现吵醒了他,动作一顿,如果被他发现自己大半夜哭得像条狗一样,还是为了个女人,那他不是很没面子?
  武怀轩从枕下抽出一张干净的帕子,丢到他身上,又厌恶地踢了他腰身一脚,怒道:“你没毛病吧?在我床上干这个?”真是日了狗了,大半夜在他床上发春。
  武怀轩抱起枕头骂骂咧咧地跑去了外面的榻上,嘟囔着这一套床褥权当送他了,明日再让丫环给他换一套干净的。
  酒陌抓起帕子胡乱擦了把脸,擤了下鼻涕。
  第二日,武家的小丫环翠兰在收拾床褥的时候,看见了那帕子上的可疑液体,不由得面现狐疑,忽然眼睛一亮,脑补出一夜大戏,就说像酒少爷那么好看的男子怎么可能只喜欢女人,他、他居然和少爷……难怪刚刚少爷还特意吩咐她这床褥不用洗,直接让人送到酒少爷府上去。嘤嘤嘤,看来她连想成为少爷通房丫环的第二个梦想也破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
  翠兰:啥啥?要采访我了?好激动!
  咳咳,其实我的第一个梦想……是当酒少爷的通房丫环啦(*/w\*)
  第5章 双回门
  翌日,沉曦和酒砂双回门。
  酒砂的娘家是她外祖父家——太师府。
  文太师共生有三个女儿,次女文幼悯十六岁便嫁给当今皇上元极帝为后,长女文长懿也嫁给了朝中第一武将大将军为妻。按理说,文大师前面两个女儿嫁得这么好,小女儿应当也差不到哪去,可偏偏还真的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文大师的幼女文素问是酒砂的娘,自小便聪慧伶俐,可以说是文太师最心爱的女儿,当年来求亲的人可是踏破了门槛,也是,谁不想和皇上、大将军结连襟呀。可是文素问却一个都没看上,最后却嫁给了酒砂的爹,一个除了容貌以外一无所有的穷酸文人——酒眷白。
  酒眷白是文太师的学生,却是最穷困潦倒的一个,有时还要靠文太师接济,这不接济着接济着,就近水楼台地给接济成自家人了。酒眷白幼失怙恃,在京中举目无亲,娶文素问的时候穷得聘礼仅有一个老银镯子,可文太师竟然也同意了。
  这酒眷白才情尚可,奈何屡试不中,连考二十四年,从少年考到不惑,考了足足八次,才在第六次时中了个秀才。话说,他不惑之后为何没有继续考了?是终于死心了吗?当然不是,因为他没命了。
  酒砂的娘在生他们姐弟俩这对龙凤胎时落下病根,不到两年便撒手人寰,自那以后酒眷白常常借酒消愁,四十岁那年,他醉酒后误落护城河,第二天才被人捞了起来,尸体肿胀得都快教人认不出来了。那一年,酒砂姐弟俩正好十岁。文太师怜二人年幼,便将他们接到了太师府上来住,是以,这太师府也就成了酒砂的娘家。
  归宁宴上,酒陌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掩嘴打着呵欠。
  宴席后,这姐弟俩又像两块磁铁般凑到了一块,沉曦只看了这二人一眼,便被文太师叫去了书房。
  这姐弟二人又往后花园里去了,继续神秘兮兮。
  “姐,怎么你对姐夫这么冷淡?”
  酒砂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我对他一笑,他的眉头就皱得厉害。我看我对他冷淡一些,他反倒自在点。”
  “也是,”酒陌点了点头,“早知道我今天也不夹菜给他了。”姐夫身后的古还寒一双眼睛盯得可紧了,好像他在菜里下了毒似的。
  酒砂苦笑,这新婚后连续三个晚上他都借故夜宿书房,若不是沉府中的奴才嘴巴严,只怕外面都不知怎么传了。
  “我听王管家说你昨晚没回来睡?”酒砂问道。
  酒陌挠了挠头,“嗯,我去了怀轩那儿。”
  酒砂点了点头,“他倒是个不错的孩子,可以深交。”以前她总觉得,酒陌结的这些纨绔子弟不过都是些酒肉朋友,却没想到也有这么一个生死之交。武家原先家境是不错的,只是后来家道中落罢了。
  “姐,”酒陌笑她,“你别一副大人的样子,怀轩还长你两岁呢。”
  酒砂掩嘴笑,“我成了亲,自然和你们这些毛头小子不一样了,”她仔细看了看他,“你眼睛怎么肿成这样?昨夜没睡?”
  酒陌想起叶慕阳,心又是一阵一阵地疼。他唇张了张,面色有些迟疑。
  “怎么了?”酒砂柔声问道,看他这模样似有话要说。
  酒陌犹疑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低声道:“我想、我想……娶慕阳。姐,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可是我真的……不能没有她。”说到这,他眼眶微热,“姐我答应你,只要你让我娶她,我以后一定乖乖的,再也不打架了,好好念书!我要是成了亲,以后我就是有家室的人了,我做事一定谨言慎行!”
  酒砂直看了他一会儿,才道:“姐问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你说。”酒陌连忙道。
  “你与慕阳,前世的时候可曾……做过一些……唔……”酒砂低了低头,“就是夫妻间的事?”
  酒陌被她问得一怔,好一会儿才红着脸点了下头。
  “你们真的……真的?”酒砂讶异,她弟弟真的……做了?
  酒陌窘迫,比了根手指,“就一次。”
  “你!”酒砂气恼斥道,“你可知一次,就足够毁了女子的清白了?”
  酒陌低头,任由她训斥。
  酒砂摇头,这是她第一次对酒陌这般失望,他平日顽劣就算了,可向来是个有担当的人,敢作敢当,却没想到在男女之事上竟然会这么不负责任。她叹息道:“我还以为这种事你做不出来,你可知你害惨了慕阳了。”
  “姐,这话怎么说?”酒陌不明。
  “新婚之夜没有落红,慕阳第二日就被颜家贬为小妾了。”
  “怎么可能会没落红!”酒陌闻言,既怔愣又震惊。
  “你不是已经和慕阳……”酒砂疑惑望着他。
  “我、我又没与她……”酒陌窘迫,“我就亲过她一次……嘴巴。”确实,这已经算是很唐突的了,亲嘴,这不是夫妻间才能做的事情吗?
  酒砂惊讶得微微张开了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最后将前世之事缓缓道来——
  在酒陌假死之后,叶慕阳一直没来找她,后来她受酒陌书信所托,派人去颜家找了她,可她却坚决不肯离开,说那颜家少爷只打过她那么一次,而且打完后还没出大理寺就和她下跪道歉了,她原谅他了。当时她气得要紧,这般没用的女人,还好他们酒家没有娶进门来!
  后来,她为了酒陌,派人潜入颜家当丫环照顾她,在那之后颜彦页确实没有打她了,因为她怀孕了,但总免不了骂她,每次骂她总连着她的弟弟一起骂,无非就是骂二人婚前苟合,她身子肮脏这一类。当时她怕他弟弟知道后不能安心,便一直对他隐瞒此事。
  可是后来,在酒陌真的死了之后,她派去颜家照顾她的丫环却传来了消息,那颜彦页的宠妾故意将酒陌已死的消息传到叶慕阳耳中,叶慕阳听到后惊吓早产,那丫环也听到了慕阳临死前在产房里和颜彦页的谈话。
  当时叶慕阳难产血崩,颜彦页赶回来后直接闯入产房中,抓着她的手声泪俱下,“慕阳我求求你,你别出事,我不要孩子了,你好好活着!只要你好好活着就好了!”
  “你说过你会救他的,你一直都骗我是不是……”她以前少女时还有些婴儿肥,可是怀了孕之后只大了个肚子,四肢反而都瘦了下来,脸也瘦出了尖尖的下巴,这会儿更虚弱得如同一个大着肚子的纸片人,惨声道,“你根本就没能力救他……公公是奉了沉大人之命才救他的,你一直在骗我……我真的是傻……这都相信。”
  颜彦页无语泪流,不敢看她的眼睛。
  “你骗我……”她虚弱喊道,整个脸苍白无一丝血色。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敢了,真的不敢了。你别出事好不好?你好好活着,我求你……求你了!我给你扶正,府中所有小妾我都遣散她们,我纳她们回来我是故意气你的。可是我知道没用,你心中一直都没我……”颜彦页哭喊道,“我可以不介意你和他的过去,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我们就要有孩子了,我发誓我以后一心一意对你,再也不会提你和他以前的事了……我求你了……”颜彦页含泪,重重吻住她无力而纤细的手。
  她的弟弟在前不久已经因为受不了其他子弟的嘲笑,羞愤自尽了。他没有了,没有了任何可以再制拿她、威胁她的事物了。这个时候,他在她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她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来惩罚他、报复他了!
  她的唇微微张着,不想再做任何解释,她的泪顺着眼角滑落,眼神渐渐空洞。
  周围逐渐变得温暖起来,她想起了那年,她和他并肩躺在青翠的草地上晒着温暖的阳光。
  “哎,要不你娶我姐姐好不好?”她粗着嗓子提议道。
  “我才不要!你姐比我姐还凶!”他想也不想便回道。
  “她哪里凶了?你又没见过她!”她愤愤道。
  “开玩笑!你还记得小时候不?你像个爱哭包!我就扯了一下你的裤子,你哭得像是被我揍了一顿似的,结果害我被她追着打了十里路。小时候都那么凶了,长大后肯定更凶!喂喂!你气什么呀?诶别走呀要上课了!”
  她看见自己气鼓鼓地跑了,他追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有些莫名其妙地抓了抓后脑勺,而后释然道:“好吧,要是有人说我姐姐不是,我也会生气的。”
  她在空中微微一笑,看着他追了上去。
  快乐的时光飞逝,眨眼间,他将她拉到了假山后。
  “干、干什么?”她有些害羞。
  “你、你昨天亲了我一下,”他指了指自己的脸,“我要亲回来!”
  “你……”她瞪大眼,可是一抬头他的吻便伴着喘息落了下来。
  两个人的脸都红到了耳根子,他重重的吻笨拙地印在她的唇上,二人皆是一动也不敢动,只听得到擂鼓般的心跳声,可也辩不出是谁的了。
  她在空中甜甜一笑,微微歪头,却猛地看见了隐在树丛中的颜彦页,他咬牙切齿地盯着二人,嫉恨无比。
  她的笑凝固在了脸上,整个人突然重重地往下坠,下身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黑暗中依稀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眼前渐渐明亮起来,却是一片腥红,她双手紧紧抓着床边大红色的床幔,她身下是血红色的鸳鸯绣被,有人在她身上喘着粗气,那折磨人的律动停下后,他从她下身抽出了一条雪色的元帕。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便被他狠狠扇了一耳光,“贱人!没想到你居然和他无媒苟合!”
  “不是……”她慌乱爬了起来,整个人惊慌失措,连忙抓起床边的中衣挡住白皙的身子,“不是的……”
  “贱人!”他将干净的元帕甩到了她脸上,“你有什么好解释的!”
  她大脑一片空白,泪眼汪汪看着他,“我、我不知道……”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又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贱人!我就知道、从你们躲在假山后亲吻开始!你们之间就没有清白可言!就凭你这残败的身子,还想当我颜家正妻?”
  她捂住脸,哭泣道:“不是的,你听我解释……”可是解释?她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她什么都不懂……
  “你就等着让他去死吧!”他咆哮怒吼道,捡起一件中衣套上起身离开。
  “不要,颜彦页我求求你!不要这样!我是处子!我真的是处子!我发誓我真的是处子!”她顾不得羞耻,光着身子便想去追他,可是下身传来的疼痛让她摔倒下床,她慌乱抬起头来,只见屏风外光影跃动,紧接着传来一声重重的摔门声,她趴在冰凉的地上痛哭不止。
  整个身子都好冷,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不冷了,她整个人轻飘飘的飞起来了,她像是还光着身子,可是却一点都不觉得羞耻。
  周围那些撕心裂肺、令她烦躁的哭喊声,都渐渐地远离了,呵,真轻松,她吐出最后一口浊气。
  “酒陌!”
  沉曦和文太师刚从书房中出来,便听酒砂喊叫的声音,紧接着眼前晃过一道人影,只见酒陌像阵飓风般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