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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幼悯缓缓朝她走去,轻语道:“你们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们。”她声音轻轻缓缓,“你知道吗?我做你娘的替身,已经做了整整二十二年了啊!”她神色哀怨。
  她从小就爱慕他,可他却总是和晏晨出双入对,她羡慕得紧,可是又什么都做不了,他不会喜欢她的。当年“晏相之变”后,他太子之位差点不保,哪怕是后来亲自处斩了晏府一百多个人口,他的东宫之位仍是岌岌可危。
  这个时候,他需要一个娘家强大的太子妃,他选择了太师府。
  他首选的原本是她总能顾全大局的大姐文长懿,是啊,她从小就不显眼,他哪里会注意到她。她爹说要考虑的时候,她偷偷拦住了从他爹书房里出来的他,她第一次这般主动地去追求她想要的东西。
  他问她,“为什么?”
  她回道:“我想要荣华富贵。”她不能说他喜欢她,因为这样说,他就不会选择她了。
  “你已经有了。”
  “还不够。”
  “那你还要什么?”
  “举世无双的荣华富贵,成为大满朝最尊贵的女人,让万民见我俯首。”
  她的贪心赤-裸裸,毫不遮掩。
  后来他说——除了荣华富贵,什么都不能给你,你也同意?
  她点头说可以,只要荣华富贵,我便能陪你一直演戏到老。
  这句话深得他心,他第一次打量着她,又说了一句,我不会碰你。
  她答,我不需要。
  二人就此成交。
  可是从她嫁给他半年后,群臣便开始因她无所出而进谏,劝他选秀纳四妃。
  强撑了半年后,他才开始与她商量,让她假怀孕,抱养一个近亲的孩子。她起了第一次野心。
  她温和礼貌道:“圣上,能给臣妾一个孩子吗?”
  见他脸色微变,她又从容不迫道:“臣妾若能有幸诞下麟儿,便是臣妾之福分。”
  他当时脸都黑了,没有回答。
  他考虑了足足三日,这之后,开始让御医来给她调养身子,挑着最合适受孕的日子。御医建议连续七日同房,他勃然大怒,最后只挑了她最容易受孕的一日。
  那一夜,她甚至不敢娇羞,可是也没什么好娇羞的,床上烛光昏暗,都看不清各自的脸,她身上也衣裳齐整,只是穿着初嫁时带过来准备洞房的一条开档裤。
  女医给她上了药,她便乖乖躺着等他来。
  他来了,一个字都没说,虽然上了药,可她还是疼得厉害,他停了数次,折腾得她周身颤抖,可她享受着这种几乎折磨死人的疼痛。
  到了最后,他拿床幔掩住了她的脸,冲刺了起来,她将嘴唇咬破了,也不敢吭一声。他发泄出来的时候,他才碰了她,双手用力按住她的肩膀,力度之大几乎要掐碎她的肩骨,可是那一刻,她听他喊了一声“晨晨”,发自肺腑。
  她如冬日饮雪水,透心凉。
  他迅速地从她身上起来,可是一下床便呕吐了一地,紧接着慌不择路地离开。
  她的泪打湿了脸上的床幔,直到自己将近窒息,她才缓缓掀开了床幔,她第一次感到耻辱。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她一次便怀上了,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都战战兢兢,守护着她的孩儿呱呱坠地。
  她终于顺利地当上了母亲,生育了他的孩儿,她尽心尽力去教导他们的孩子,让承儿成为他所喜欢的样子。承儿的懂事聪慧,渐渐冲淡了那夜的耻辱,而承儿生得和他越来越像,也使得她倍感欣慰。他在人前一如既往地宠爱她,承儿也孝顺仁德,他们就像是世上最幸福的一家三口。原来她以为可以这样一直下去,可是直到沉曦的出现!
  她容忍他,容忍他宠爱那个女人的儿子,容忍这个女人的儿子抢走了她承儿的心上人,可是她不能容忍她回来!她一回来,他便毫不犹豫地抛下了所有,撇下了整个江山和他们母子二人,义无反顾地朝她奔去!她好恨啊!
  那不堪回首的二十年,使得文幼悯泪流满面,可是满脸的脸也不足以打湿她厚重完美的妆容,她仍是那高贵端庄的皇太后。
  她流泪微笑,缓声对暖暖道:“他有多爱你们,本宫便有多恨你们。”
  她说完优雅地转身离开,犹如骄傲的孔雀一般,拖曳着长长的凤袍一步步傲慢地踏上石梯。
  众乞儿们看着她仿若步步生莲般的离开,大气不敢喘一口,却见那长长的凤袍忽然毫无征兆地停住了。
  紧接着,难以置信地一幕出现了,那上一刻还端庄傲慢的人儿下一刻立即戏剧性地从石梯上飞了起来,往后凌到半空才重重地坠了下来,坠下后,整个人仍在地面上磨行了一阵,直到撞上尽头的墙面,可见其受到袭击的力度有多大。
  文幼悯吐了一口血,勉强爬坐起来,她头上沉重的凤冠已经坠落,几乎扯断了她的半头青丝,可饶是如此,她也无暇顾及,只震惊地看着缓缓从石梯上走下来的黑衣男子。
  这是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此时此刻阴沉得可怕,一种莫名的恐惧袭来,仿佛既然天塌地陷。
  文幼悯失魂落魄,不敢相信,可是随着他步步真实逼近,她整个人如坠炼狱。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面色一样阴沉的沉曦,和她的亲生孩儿——元礼承。从小到大,她都习惯了他敬爱仰慕的目光,可是现如今他的目光却变得极其陌生,像是看着一个他不认识的人,连着面容也是她从未见过的复杂。
  “主人。”一旁,一声沉着的女音惊醒了她,之前还痛哭流涕的“暖暖”此时此刻已经镇定地单膝跪地,对着来人俯首。
  惊了一瞬,文幼悯下意识地看向了那具裸-露着的女-体。
  作者有话要说:
  皇太后:本宫真是透心凉,身飞扬啊!
  沉粑粑:夫君救驾来迟,还望娘子恕罪。娘子,我演技还成不?
  沉麻麻:你装疯的样子没看到,要不再表演一次?托腮白眼.jpg
  第101章 19.1
  文幼悯脸色惨白, 是陪伴了她整整二十年的暗卫,帮她处理过所有见不得光的事情的谷雨。
  文幼悯忽然惨笑,元极帝见了她这不知悔改的模样, 心头之恨更深, 大步来到她跟前俯下-身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文幼悯喘不过气, 几近窒息, 泪眼朦胧中只能看到一双暴怒的眼,没有一丝丝怜爱, 甚至连失望痛心都没有。
  这一刹那,文幼悯心如死灰,是啊,在他眼中,她什么都不是, 只是一个陪他演戏的戏子, 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身体求生的本能使得她的双脚忍不住蹬了起来, 元礼承忍不住上前来按住元极帝的手, “父皇, 请您饶了母后吧!”元礼承急忙跪下, “儿臣求你了,饶了母后吧!”
  元极帝怒哼一声,将文幼悯像破烂般丢了下来, 文幼悯重重摔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趴在地上直咳嗽。
  元礼承连忙爬了过去,痛心得说不出话来。
  “若不是念及你是承儿生母,谷雨便是你的下场!”元极帝手一挥,原先扮成暖暖的暗卫打开了牢房门,进入了隔壁牢房。
  牢房中的乞儿们见状,齐齐缩到了角落里,他们皆心知肚明,如今是必死无疑,心中更是追悔莫及,早知方才便跟着刘四州和陈达二人做一回好汉了,谁知留下后真是做了牡丹花下鬼。
  这时,有几个胆大的朝牢房门口冲了过去想拼死逃离,那个子小巧的暗卫手中长剑一挥,几人竟是人头落地,她手中的宝剑不仅削铁如泥,出剑更是精准,竟能将人头瞬间砍下!有些吓得浑身僵硬,也有些四下逃离,可动得越快,便死得越快!不过片刻,牢房中便个个人首分离。最后一个,是谷雨。解决完谷雨,这名个子娇小的暗卫收剑出来复命。
  元极帝略点头,“立秋,以后便由你保护公主。”
  “属下誓死保护公主殿下!”立秋俯首。
  元极帝看了文幼悯一眼,像看待一个死人一般,“将她拖进去。”
  “属下遵命!”立秋说罢,立即过去揪起文幼悯的后衣领,将她拖入那满是残尸的牢房中,又将牢房锁了上去。
  “父皇!”元礼承哀求道,“请您饶了母后吧!”
  元极帝怒目而视,“你是觉得她所犯之罪可以饶恕?”
  元礼承跪在地上叩了一首,“虽不能饶恕,可她始终是您的结发之妻,是儿臣的生母,还请您网开一面。”
  元极帝冷哧一声,对于他这话甚至懒于辩驳。
  文幼悯痴痴笑出声来,哀凄道:“承儿你还不懂?母后不是元配,只是续弦啊!那沉曦才是他的嫡出长子,你还不懂吗?你生来便低沉曦一等!”
  “犯不着你在此挑拨离间!”元极帝斥道,他转而看向元礼承,“身为一个帝王,你好好想想该如何处置此等犯妇!帝位是你的,除非你自己不想当皇帝了!”元极帝说完转身便走,“留她一人在这!让她等着这群因她而死的冤魂前来找她索命!”
  元礼承正欲开口,元极帝又回头瞪了他一眼,“便让她在此反省!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放她出来,如何处置你自己定夺!”元极帝甩袖离开。
  沉曦跟着元极帝离去,临走前,淡漠地看了元礼承一眼,无恨无怜。
  元礼承跪在原地,像雕塑般沉默了许久,才抬眼看向了文幼悯,哽咽道:“母后,您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他甚至觉得难以启齿,毁人清白,还让其纯真的女儿观看,这等残忍之事,如何会是他那个温婉善良的母后做得出来的?他不敢往下想,哀求道,“母后,儿臣求你,给儿臣一个解释好吗?告诉儿臣,这不是您做的,只是误会好吗?”元礼承泪落,这叫他如何能相信,她的母后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承儿!”文幼悯抓住栏杆,痛心道,“母后这是为了你好,母后只想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啊!是她们破坏了我们的家!抢走了你父皇!”文幼悯怒指元极帝离去的方向。
  “母后!”元礼承惊得眼泪都忘了掉,斥道,“您为何至今仍执迷不悟!”他爬过去按住她的肩膀,“母后您清醒一下好吗?您还要自欺欺人到何时!”
  文幼悯唇张了张,泪流满面,“是啊,他们是一家人……”她紧紧抓住元礼承覆在她肩上的手,“母后只有你了,我们母子俩,只能相依为命了。”
  元礼承难以置信地摇头,挣脱开了她的手,他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和她说,可是看着她陌生的脸,他突然又觉得,说得再多也是徒然。她完全听不进去。
  他起身离开,拖着沉重的脚步。
  “承儿!承儿!”文幼悯哭喊的声音越来越远,上了地面,一片寂静,寒风彻骨,元礼承整个人麻木僵硬,像是原本平静的世界轰然倒塌,他立在一片废墟之中。
  沉王府。
  元极帝轻轻推门而入,轻微的声响使得床上刚入睡的暖暖身子一颤,暖娘连忙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低哄着。
  元极帝来到床边,立在一旁沉默不语地看着母女二人,脑中思绪翻腾。
  待暖暖熟睡后,暖娘才疲惫起身,和元极帝轻手轻脚出了房门。
  外面寒凉,元极帝脱下大氅披在她身上,二人仰头望着天边,已是凌晨了,冬日夜长昼短,天色-欲亮不亮。
  元极帝从她身后圈住她,低声在她耳旁道:“我真的以为,你走了。”
  她低哑道:“倘若我真的走了呢?”
  “那我绝不原谅你。”元极帝固执道,他雄性霸道的气息喷呼在她微凉的耳垂,声音突然有些低了下来,“不过,也没得原不原谅了。你要真走了,我会死。我说真的。”他又补了一句,像个执拗的孩子般。
  暖娘鼻子一酸,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对不起,我没能好好保护你们母女俩。”他拥紧了她。他真的没想到,她竟能这般隐忍整整二十二年,或许不是一直隐忍,她面上从未变过,可是一颗心却在渐渐地魔化,一下子就爆发了。他没想到,她的耳目居然已经渗入百花谷中,监视着他们。
  在被她点住穴的时候,元极帝是从未有过的绝望,可是当她亲吻住他,将自己口中的珠子塞入他口中,含泪告诉他——对不起,我必须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就明白了,她是被迫要离开的,他看懂了她的眼神,她的手停在他面颊,轻轻按了按他脸下的珠子,他也明白了,有人在注视着他们,这里不安全,以至于她不敢说。
  待他穴位自动解开后,他偷偷吐出了口中的珠子,顿时心惊,这是她去年仲秋夜送给暖暖的南海血珠,是他们的女儿——暖暖出事了。他震惊不已,忽而想起今日在养心殿中他备了两包血袋准备吐血,如今正好还剩一袋在他怀中,他便将计就计,上演了一出吐血癫狂的戏来,既然谷中难辩忠奸,那便干脆一起麻痹。
  其实她们母女二人能够获救,此事还多得了长子沉曦。若不是他,他是如何都不敢将背后凶手与温婉端庄的文幼悯联想起来,更不能保证能及时救下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沉曦日前察觉附近有独身乞汉失踪,便命下属乔装打扮成刚流落到帝都附近的乞儿。果不其然,他们布下的乞儿中有一人失踪,正是那陈达。在陈达的鞋垫中藏有一种特殊粉沫,名唤千里蝶,只要沾染了这种粉沫,千里之内便都会有母蝶追寻而来。当时他假装哀求那送吃食的黑衣人放他走,实则将这千里蝶撒在了那黑衣人衣摆上。
  黑衣人出了地宫,身后有蝴蝶追随,被宫中眼线盯上,暗中擒拿后强刑之下便招了供,当元极帝和沉曦、元礼承等人秘密赶到的时候,那些心怀不轨的乞儿已经被刘四州和陈达二人合力制服,而后芒种也擒住了前来的谷雨。
  元礼承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此事是其母后所为,元极帝一怒之下,让芒种废去谷雨武功,将她抛入牢房中自食其果,又命众人演了那一出戏,让元礼承亲眼看看文幼悯的真面目。
  此举虽然残忍,可元礼承性软孝顺,唯有让他亲眼所见、亲眼所闻方能让他死心,不再受文幼悯的蛊骗。
  沉曦洗浴后回到内室的时候,酒砂还在熟睡,沉曦掀起暖被,轻轻钻了进去,从背后拥住了她。
  酒砂不敢睡死,稍微有些知觉,很快便清醒了过来,微微转了转头,“暖暖有消息了吗?”
  “嗯。”沉曦语气轻松道,“小丫头跑回百花谷了。”
  酒砂舒心一笑,“那就好,以前她都会说的,估计是昨儿有什么事给忘了吧,让慕阳担心了。”想了想,她又问道,“派人去他那儿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