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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菀本想对那位內侍大人点头示意,见他似乎没有看见自己,便只好算了。
  倒是她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正脸上带着柔媚的笑意跟着皇帝一同进来的罗妃的身上。看着罗妃那一脸春风得意,目光妩媚,仿佛得到了皇帝的爱重的样子,唐菀抿了抿嘴角,偷偷地看向皇后的方向。
  虽然说因先帝驾崩不久,皇帝还在守孝,因此不论是皇后还是罗妃他都不可能亲近,至多也只不过是多说说话,同塌而眠却什么都不做之类的,可是罗妃这样得意洋洋地抢着跟皇帝一同来给太后请安,也有些叫人心中不快。
  皇后却依旧只是坐在太后的身边笑着,见皇帝给太后请安,她便掀开了身上的毯子想要起身给皇帝请安。
  “你别起身。”皇帝与皇后做了这么多年的患难夫妻,自然对皇后格外紧张。见皇后要起来招呼自己,便忙快步走到了皇后的身边。
  他就像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夫君一样俯身压住了皇后的手,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把她腿上的毯子重新盖在她的腿上,用心地铺平,又端详了妻子的脸色,这才温和地说道,“比早上咱们吃饭的时候气色好了些,只是你也不要大意。在母后的面前,你我之间还要这等虚礼不成?那岂不是要累死你我。”
  他满心满眼都落在皇后的身上,一旁罗妃的脸色便有些僵硬,含着哀愁看了皇帝一眼,然而皇帝的目光却并未落在她的身上。
  见到皇帝没有察觉自己被遗忘的伤心,罗妃不由红了眼眶。
  “我也觉得来母后身边坐坐,和孩子们说说笑笑,不仅心情好了,身体也好了。”皇后微笑着叫罗妃坐在太后的身边,又对皇帝指着下方的唐菀说道,“陛下来得正巧,今日是阿奕的媳妇儿进宫来给母后与我请安,这孩子是个懂事孝顺的性子,我也很喜欢她。”
  她声音有些虚弱,皇帝顺势便坐在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给她暖着,一边含笑看向下方,见唐菀起身给他诚惶诚恐地请安,便笑着摆手说道,“不必这样拘礼。你往后是阿奕的妻子,阿奕如我亲生子一般,你也与我的儿媳没有分别。都是一家人,在这宫里没有那么多讲究。”
  他的确是个很温煦的人。
  罗妃想在一旁说什么,却不敢多说,揉着手里的帕子,见皇帝与皇后这样亲近,她不由心里酸涩得很。
  她也陪着皇帝在冷宫里十几年,还为陛下立下大功生育了大公主与二皇子。
  可是仿佛不管她怎么讨好皇帝,侍奉皇帝,在皇帝的心里依旧是皇后最重要。
  哪怕皇后如今已经体弱多病,早就不能侍寝了,可是皇帝却依旧每天都只睡在她的身边。
  可是明明,明明她依旧美貌,依旧是能服侍他的呀!
  “陛下说得对,陛下的儿媳可不就是跟咱们是一家人么。”见皇帝已经笑着问唐菀万花筒是不是有趣,又说宫中还有许多有趣的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回头赏给唐菀,对唐菀的态度与对大公主的没有分别,都很疼爱的样子,罗妃心里就跟被火烧了一般。
  她含恨瞪了一眼正笑嘻嘻地坐在唐菀的身边跟着出主意要什么好东西的大公主,只觉得女儿格外不贴心,如今却只好赤膊上阵,在皇帝转头看过来的时候扭着帕子强笑着说道,“只是陛下也别忘了,您还有一个正经儿媳呢。”
  “太子妃的人选虽然选定,却还没有赐婚。你这样说笑怕是不太合适。”皇帝便缓缓地说道。
  哪个说的是太子妃了。
  罗妃急忙说道,“臣妾说的是二皇子妃。陛下,您这么喜欢清平王妃,就一定会喜欢二皇子妃的。她们可是一家姐妹,都是一般无二的教养。而且二皇子妃乃是长平侯嫡出,又是做姐姐的,更加端方大度,是个极好的姑娘。”
  她见皇帝颇为喜爱唐菀的样子,便试图将唐菀与唐萱联系在一处,毕竟在她的眼中,一副软弱胆怯,此刻只敢和大公主凑在一块儿才有勇气和皇帝说话的唐菀,是远远比不上二皇子口中那个善良又大气的唐萱的。
  皇帝见罗妃急了,便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眼底露出几分冷淡。
  他似乎想说什么,然而目光扫过大公主,便忍耐住了,不愿在此刻训斥罗妃令大公主跟着没脸,因此只是淡淡地说道,“朕并未给二皇子赐婚。”
  这话的意思有些叫罗妃感觉不妙,仿佛皇帝的意思是,他没给二皇子与唐萱赐婚,就说明哪怕唐萱日后嫁给二皇子,做了二皇子妃,可他也并不承认唐萱是自己的儿媳似的。
  这虽然看起来周不过是一个称呼的问题,可是内里的区别可就大了,这话如果传扬出去,那京都里的人谁听不出来皇帝的意思。
  唐萱是二皇子妃。
  可是她却不是皇帝承认的儿媳,不是皇帝承认的家人。
  那一个光秃秃的二皇子妃的名头又有什么用。
  “陛下!”
  罗妃正要和皇帝据理力争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一声痛呼的哭叫,竟是从一旁一个美貌绝色的年少美人滚到了她的面前,仰头露出了一张哭哭啼啼的脸。
  “娘娘救我!郡王,郡王要杀了奴婢!”这美貌的美人哭得涕泪横流。
  一旁,清平郡王脸色冷淡地收回了腿,仿佛把这美人踹到了罗妃的面前的不是自己一般。
  罗妃的目光落在这美貌宫女身上的那一瞬间,却一下子僵硬了。
  第37章
  “这是怎么回事?”
  见凤弈竟然踹出来一个美人,皇帝便微微皱眉问道。
  他的样子并不是不悦,而仿佛只是对凤弈有些无奈,就仿佛在看着自己不听话的孩子。
  那纵容的温和叫人侧目。
  不过唐菀也明白皇帝为什么这么纵容凤弈。
  当本以为失去的侄儿能够活着回来,对于皇帝这样温和的好人来说,哪怕凤弈要把天捅破,他都舍不得训斥,只会帮着侄儿递竹竿儿往天上去捅一捅。
  “陛下的嫔妃送给我的女人,打算勾引我的。”凤弈见唐菀躲在大公主的身后探头探脑地看着自己,完全忘了他的身后才更可靠,哼了一声默默地记住了这一笔账等着成亲之后清算,面上带着几分冷漠地对皇帝说道,“我如今正是重伤加身,罗妃将一个美人送到我的面前勾引我是想做什么?让我死么?”
  他的声音冰冷,看向脸色僵硬的罗冷冷地说道,“身为嫔妃,却将手伸到了皇家郡王的后宅,怎么,罗妃是想做先帝贵妃,祸乱朝堂,祸乱皇族不成?”
  他这话厉害了。
  唐菀觉得这个罪名实在大得很。
  罗妃显然也这一刻与唐菀心有灵犀了。
  她脸色惨白地看着面前哭着求她救命的宫女,又急忙看向微微沉了脸的皇帝。
  谁不知道先帝贵妃那祸乱朝中的十几年是皇帝心里的大忌讳。
  清平郡王把她跟先帝贵妃联系在一块儿,这是要把她置于死地呀!
  为什么呀?
  不就是送了个美人么。
  就算是要生气,也该是唐家这二丫头生气。
  为什么此刻闹起来的反倒是清平郡王?
  “陛下,我,我只是一片好心。本是想着郡王……”说起这件事罗妃就觉得委屈无比。
  清平郡王平安归来这件事,当初仿佛整个宫中都知道了。
  不说太后皇帝与皇后,甚至连大公主和李穆都知道清平郡王并没有死去。
  可是唯独她一个人……只有她被蒙在鼓里,仿佛是个傻子一样。
  被蒙蔽,排除在外的滋味儿不好受。
  这对于罗妃的伤害太大了,她觉得丢脸极了,因此本来就心里觉得不舒服,又觉得清平郡王这是看不起她。因为心里不舒坦,又因为唐菀惹怒了她的缘故,她只不过是想给清平郡王送一个美人,一来叫清平郡王高兴,能对她这个罗妃更亲近几分,日后也好成为二皇子的助力,另一则就是给唐菀难看……大婚之前如果清平郡王就宠了别的女人,那唐菀还有脸么?
  她的脸只怕都要被踩到泥里去了。
  罗妃想一想唐菀会浮现在脸上的耻辱的样子,就觉得心里很是出了一口气。
  因为这样,因此她才会叫身边一个对清平郡王有几分企图的宫女去服侍他。
  她本以为是示好。
  可是此刻凤弈的话却如同冷水一样泼得她透心凉。
  而且凤弈还说她对皇族指手画脚,这若是皇族对她不满,那些公主亲王之类的皇族,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她和二皇子母子俩淹死。
  因此罗妃是不敢承认的,她在皇帝有些不悦的目光里急忙起身跪在皇帝的面前哭着说道,“臣妾只是,只是关心郡王啊!郡王刚刚平安归来,臣妾也为郡王感到高兴,因为郡王平日里少人照顾,而且,而且这丫头一向都爱慕郡王,臣妾也只是想着成人之美。”
  她早就没有了刚刚进门的时候的妩媚多情,大公主目光晦涩地看着罗妃,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抱着自己手臂的唐菀,片刻之后才低声说道,“母亲不该这样做。”她身为女儿,不可能说出指责罗妃的话。可是大公主依旧认为罗妃这样做是错的。
  她送一个美人给清平郡王,又将唐菀这个尚未进门的清平王妃置于何地。
  这不是公然打唐菀的脸么?
  若是凤弈当真纳了美人,那唐菀日后怎么在京都立足?
  世人都会知道清平郡王没把王妃当回事儿,娶她进门之前就宠了别的女人。
  未进门先失宠。
  唐菀这个清平王妃就只怕跟笑话没什么分别。
  罗妃已经害了唐菀一次,难道还想再害唐菀第二次,叫她后半生都凄凉么?
  “你,你明白什么!”罗妃见大公主竟然说自己错了,不由心里恼了起来,顾不得面前尚未说什么,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的皇帝,大声说道,“我也是关心郡王才会这样做!更何况郡王身边多一个贴心的人服侍,那唐家二姑娘自己也轻松,想必也是高兴的,是不是?”她直接去问唐菀,如果唐菀点头,那这美人岂不是就要推到清平王府去给唐菀碍眼?
  可如果唐菀不点头,那唐菀就是个还没进门就拦着夫君不许夫君风流快活的妒妇。
  大公主气得半死,拍案才想说话,却已经看见唐菀从自己的身后怯生生地探出头来说道,“可我们郡王如今正是重伤的时候,娘娘弄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缠着他,我们郡王的伤还能好好养着么?更何况如果娘娘是这么慈爱的长辈的话,怎么,怎么没见娘娘想到二皇子呢?”
  她本来想躲在凤弈的身后,只安安心心地享受凤弈带给她的庇护还有太平。
  可是这一刻看着凤弈为了自己公然指责罗妃,唐菀觉得自己不能只做躲在凤弈身后的人。
  她要和凤弈并肩作战。
  虽然……这依旧是狐假虎威。
  “你,你说什么?!”
  “娘娘不是时常说二皇子这些年过得多么凄惨,多么可怜的么?怎么到了需要娘娘展现慈爱的时候,娘娘对二皇子的慈爱就都不见了?”唐菀见罗妃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便抱着大公主的手臂认真地说道,“娘娘口口声声要补偿二皇子,难道是假的不成?不然,为什么送贴心人服侍的时候,只想到我们郡王,您把二皇子忘到天边儿去啦?”
  她之前进宫的时候还是哭唧唧可怜巴巴的样子,刚刚下聘,第二天进宫摇身一变,就牙尖嘴利,恨不能把石头都给咬碎了似的。罗妃不敢置信地看着这突然变得厉害起来的唐菀,许久没说出话来。
  “阿菀说得没错。有好的,母妃您怎么不多想想凤樟呢?难道他不是母妃的儿子不成?别想着隔房的皇族子弟了,先想想自己的亲儿子。”大公主便干脆地在一旁说道。
  凤弈揉着眼角坐在一旁,伤口疼得厉害,然而却无声地勾了勾嘴角。
  他喜欢看到唐菀这样硬气的样子。
  哪怕她是……狐假虎威。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母妃舍得把心爱的美人给阿奕堂兄使唤,那不如再给凤樟两个,也好好服侍他,别叫他受了委屈。”大公主慢吞吞地说道。
  “可是……唐家大姑娘还没进门呢……”罗妃心里其实已经意动了。
  她时常在宫中提到唐萱,并不是因为她喜爱极了唐萱,而只不过是因为唐萱是二皇子妃,代表的是她儿子。
  不过她也没有想过要叫唐萱独宠。
  她的儿子是要承担皇家开枝散叶的责任的,若太子不能生育,身为二皇子的凤樟必然是要多多地生育儿女,这才能在日后被皇帝考虑成为太子之后的储君人选。
  因此,无论嫡庶,凤樟都应该多生几个,单单只靠着唐萱一个,罗妃觉得凤樟的皇子府未免单薄了一些。
  不过装还是要装一装样子的。
  “阿菀也不是死人。她也没进门。母妃为何又要对清平王府指手画脚。”大公主见罗妃此刻不知在想些什么,脸色忽青忽白的,便心里对罗妃生出几分失望,低声说道,“母妃打从出了冷宫,这些日子在宫中已经够活泛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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