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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广陵侯府那场认亲热闹非凡,京都之中但凡有些身份的女眷全都去观礼,太康大长公主亲自驾临。
  当初罗嫔听到这件事的风声的时候,气得砸了满地的瓷器,恨不能把那个野心勃勃,依旧肖想着二皇子的广陵侯太夫人和唐菀一块儿给咬死算了!
  她都不知如今京都之中该怎么议论广陵侯太夫人与她之间的事呢,如今见唐菀还敢开口,哪里还能忍耐得住,顿时便冷笑着质问道,“怎么,清平王妃还想管教本宫不成?!你可才嫁入皇家,就敢对宫中指手画脚了不成?晚辈就该有晚辈的样子!”
  她的样子有些气势汹汹的,不过唐菀却更生气……她从未见过这样不把自己的女儿的幸福还有人生放在心里,一心只顾着娘家的荣耀,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的女人。
  此刻握了握凤弈的手,唐菀便正容说道,“我既然已经嫁入皇家,就是皇家的人了。见到看不过去的若是因新妇腼腆就闭口不言,那才是错的,是对皇家不忠不义。而且刚刚公主唤我一声王嫂,那如今这件事就是咱们凤家的家事。我做嫂子的为什么不能在家事上开口?难道罗嫔娘娘觉得我还不是凤家的媳妇,当我是个外人不成?”
  她素来在宫里温温柔柔的。
  虽然罗嫔曾经听人说过唐菀在长平侯府格外嚣张,可是却从未见过唐菀嚣张的样子。
  此刻看着唐菀这么牙尖嘴利,她一时目瞪口呆。
  “既然娘娘闭口不言,那就说明承认我是凤家的媳妇,因此我才得说一两句公道话。”唐菀见罗嫔不吭声了,便对一旁脸色阴晴不定的大公主笑了笑。
  她知道大公主是为了她好,因此一直告诫她不要参合这件事,免得得罪了罗嫔,还叫人非议她许多闲话。可是看着大公主刚刚那浑身凛然惨烈的样子,唐菀却想,她和大公主是朋友。难道当看到自己的朋友陷入到那样紧迫的境地,她还要明哲保身,还要做所谓正确的选择么?
  如果这个时候不为自己的朋友说话,那她这个朋友还有什么意义呢?
  “阿菀这话说得极好。凤家的媳妇儿……这倒是把自己真心当做是咱们家的媳妇儿了。”太后便在一旁笑着说道。
  她这么一说,唐菀便脸红了,起身给太后福了福。
  “母后说得没错。阿菀倒是个实在姑娘。”皇帝也微微颔首。
  “今日的妆容也很得体,行事举止已经有咱们凤家人的风范。”这自然是皇后说的。
  唐菀受了一圈的夸奖,这才红着脸看向罗嫔说道,“娘娘刚刚说担心旁人非议,可是娘娘也要知道,嘴长在别人的身上。难道就为了一两句别人心怀叵测的言语,就要牺牲自己的幸福了么?就为了旁人的眼光,为了旁人的几句话,就要屈服,然后妥协么?恕我直言,咱们这是皇家,又不是没有来历的人家,自古只有叫人向皇家妥协,却没有皇家为了外头的一两句酸言酸语,为了少数人的不堪的目的,就去妥协,就去退缩。如果为了这些少数人的恶言就去委屈自己的孩子,那生做皇族又有什么意义?”
  “阿菀这话说得好!”在罗嫔脸色忽青忽白之中,皇帝不由击节赞叹。
  他看向唐菀的目光格外欣赏了起来。
  明明唐菀不过是个弱质纤纤的羸弱美人。
  可是此刻说出的话却叫皇帝刮目相看。
  生做皇族却还要畏畏缩缩,夹着尾巴听别人的言论过日子,那白糟蹋了皇族的身份。
  只要不会伤害到无辜的人,皇族本就该肆意张扬,无所顾忌。
  皇后便也微笑着看向唐菀,露出几分赞叹。
  “到底是母后有眼光。阿菀的品格的确配得上咱们皇家的尊荣。”她便笑着对太后说道。
  太后自然是十分得意的。
  当初唐菀与凤弈这门婚事,虽然说是凤弈回宫的时候求来的,不过若是没有她对唐菀印象极好,赐婚的旨意也不可能那么顺遂。
  只是看着唐菀挺拔着脊背说着皇族尊荣,说着决不屈服与妥协,太后不由在心里微微摇头。
  二皇子……竟然抛弃了这样的一个姑娘。
  不……也或者说就算二皇子没有抛弃唐菀,唐菀在他身边也无法绽放出如此刻那般灼灼生辉的光彩。
  唐菀的光彩还有风骨,是需要一个男人用心去纵容,去维护才能养出来的。
  而以凤樟的德行,大概无法叫唐菀这样放心地绽放出本就属于她的风采。
  “清平王妃,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太后对唐菀的喜爱,罗嫔却是绝对感受不到的,她不由尖声质问。
  “我倒是想知道罗嫔娘娘知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唐菀不客气地反驳说道,“娘娘口口声声自己是公主的母亲,可是当公主有了心上人,为何不高兴地成全,相反还在百般阻挠?难道南安侯的人品娘娘在冷宫那些年没有知道么?更何况,就算是娘娘知道外面有人会那一些不好听的话去猜测公主与陛下,娘娘也不该回来抱怨自己的夫君和女儿。遇到了嘲笑,讥讽自己夫君还有女儿的小人,娘娘应该做的难道不是应该直接几个耳光把他们打出去么?”
  她失望地看着哑口无言的罗嫔说道,“无论是陛下还是公主的名誉,娘娘不知维护也就罢了,咱们还能反过来指责呢?您到底是向着谁的?”
  向着谁的?
  自然是向着罗家的。
  可是罗嫔却不敢说。
  不然,皇帝皇后也就罢了,太后是绝对饶不了她的。
  她一直都知道太后对罗家颇为冷淡。
  当年他们被圈禁在冷宫之中,皇后的娘家还算是对皇帝忠心耿耿,时不时偷偷叫人送金银打点,也偷偷来问安,带新衣被褥的不叫他们过于受苦。可是罗家却没有半分动静,远远地避开了冷宫。
  虽然这也是人之常情,可是却叫人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
  等到了皇帝登基,太后对皇后的娘家十分看重,敦促着皇帝封赏了皇后的娘家,可是对罗家却从来都没有召见过。
  罗嫔怎么敢在太后的面前提到罗家呢?
  她此刻看着理直气壮的唐菀,气得浑身发抖。
  “阿菀这话深得我心。”太后便微微颔首说道,“夫君与孩儿受了外头人的不怀好意的猜测,本应该与夫君孩儿同仇敌忾才对。阿菀有这样的心意,日后我是不操心清平王府了。”
  她笑眯眯地看着说了这么多话,此刻勇气都已经退去了,一下子红了脸,急急忙忙坐到了凤弈的身边,恨不能把自己躲到凤弈身后的唐菀。对于太后的满意,凤弈却只是勾了勾嘴角,冷冷地扫过了脸色惨白的罗嫔,抬手给唐菀倒了一杯茶,吹了两口递给唐菀。
  “喝口水。”他对唐菀越发温和地说道。
  看见他显然是维护自己的王妃,罗嫔险些厥过去。
  她只觉得无论是大公主还是唐菀都在跟自己作对。
  “阿菀如今愈发有皇家王妃的威仪了。”皇后便笑着点头,又对皇帝温和地说道,“陛下,阿菀说的话正是我想对陛下说的。外头的流言蜚语算什么?咱们的孩子自个儿过得幸福才是最要紧的。宣平与南安侯两情相悦,既然如此,谁还管外头的那些事。为了那些小人,却要坏了宣平的感情还有幸福么?陛下,你是宣平的父亲,要护着她,要叫她幸福才是父亲的责任,不是么?”
  她苍白消瘦的手轻轻地握住皇帝的手,皇帝的目光柔和起来,也轻轻握住她的手说道,“那是自然。我登基为皇,就是为了叫自己的儿女,叫你们都不再受委屈,受人欺辱。”
  他这话叫罗嫔摇摇欲坠,不由哽咽地说道,“陛下既然要护着咱们,可清平王妃这样羞辱臣妾,陛下又为何视而不见?!”
  口口声声叫她们不受委屈,可是为什么却眼看着清平王妃冒犯她。
  皇帝沉默了片刻。
  “是非黑白更重要。你做错了事,清平王妃指出来,这不叫羞辱,这叫正直。”
  他评价唐菀的话是“正直”二字。
  这真是很高的夸赞了。
  有了皇帝这样的称赞,日后唐菀在皇族之中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地位。
  罗嫔却已经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前些时候罗嫔背诵宫规,之后又要照顾陛下的身体,忙忙碌碌的难免疲惫,怪不得今日精神不好,脸也苍白。不然就叫她先回去歇着吧。”皇后便温和地说道。
  她也算是给了罗嫔一个台阶下。
  罗嫔只要起身说自己累了,要回去歇着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罗嫔愣了愣,想到皇后对自己一向都是照顾的,如今却要护着唐菀撵走自己,不由红着眼睛委屈万分地起身说道,“臣妾的确是累了。”她才说了这么一句,大公主却在一旁凉凉地说道,“母亲其实并不是累了。而是气的。”
  她这话叫皇后微微一愣,罗嫔的脸色一下子光彩起来。毕竟,所谓“气的”,那刚刚这宫殿里自然也只有唐菀气着她了不是么?想到大公主竟然会为了自己出头,罗嫔的脸都亮了起来,期待地看着大公主。
  大公主脸上却已经露出讥讽的笑意。
  她便叹了一口气对皇帝说道,“说起来,这都是罗家的罪过,都是罗家的大表哥做了无耻之事,把母亲给气得好几天都睡不着觉了。”
  罗嫔脸上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你在胡说什么!你大表哥什么时候气到我了?他清清白白,你怎敢构陷他!”她大声训斥道。
  她没有想到大公主不是收拾唐菀,而是想要构陷罗家大公子。
  难道是因为她告诉大公主罗家大公子跟她的婚约,因此大公主迫不及待要将她这个最出色的侄儿置于死地?
  罗嫔只觉得大公主是这世上最蛇蝎心肠的人。
  不过是想要娶她,爱慕她而已。她就想要诬陷一个清白无辜的人,要将人置于死地。
  “清清白白?”大公主便转头看着罗嫔,露出一个锋利艳美的笑容,挑眉轻声说道,“母亲如今还要为他隐瞒不成?他做了那么下作的勾当,没人伦没王法了,母亲却还要装作天下太平不成?父皇。”
  她转头就对有些疑惑,似乎对罗家并不感兴趣,不大明白她为何要提到罗家子的皇帝说道,“我那位大表哥早年在京都养着一个青楼美人,养了好几年了,前些日子却把这美人替我那罗家二表哥给赎身了回来,这青楼美人已经做了二表哥的小妾了。虽然说青楼美人本就是有银子谁都能一亲芳泽,不过把一个自己养了多年的买回来塞给弟弟接手,这种下作无耻的卑劣小人,实在算不上是清清白白了吧?”
  至于为什么突然跟着青楼美人撇清关系……不就是想要尚主么?
  尚主的人,怎么可以在外头沾花惹草,身边有姬妾通房呢?
  可就算是野心勃勃想要尚主,却依旧舍不得这美人,送到弟弟的房里去。打的什么龌龊主意傻子都能猜得到。
  这就是她母亲要说给她的大好姻缘。
  大公主看着一脸惊愕的皇帝,便冷笑了两声。
  罗家既然敢拿谎言哄骗逼迫她,那为了自保,为了叫自己和南安侯的名声不会被罗家先发制人给坏了去,她也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搞死了罗家,也是罗家自己自作自受,怨不得她。
  第66章
  大公主此刻的锋芒叫罗嫔简直不能呼吸。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你,你怎么这么恶毒?你是想要害死罗家么?罗家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如果母亲没有提及那些令人厌恶的事,我绝对不会碰罗家一根手指头。”大公主和罗家并不亲近,这来源于当初罗家对被关在冷宫的自己的不闻不问。
  不过对于趋利避害的罗家,大公主其实并没有更多的想法……既然罗家冷漠在先,她也只不过是将罗家当做陌路人。如果不是罗嫔在她的面前提到了婚约,罗家大公子又干出这样恶心的事,意图骗婚尚主,大公主并不会对罗家赶尽杀绝。
  可是罗家算计她。
  联合罗嫔算计她。
  大公主怎么可能容忍。
  罗嫔气得呼哧呼哧喘气,然而却也知道,大公主至少还是念着她这个母亲的。
  罗家大公子这段风流故事如果只是当做一段叫人不耻的事,至多只会叫皇帝对罗家大公子生出厌恶。
  可是如果皇帝知道她曾经试图将罗家大公子婚配给大公主,那只怕引来的就是皇帝的泼天之怒。
  皇帝的确是个温和的好人。
  可是再温和,也没有温和到自己的女儿被算计,被骗婚还能原谅的地步。
  因此,罗嫔看着大公主的眼睛,一时转头哭泣起来。
  她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的,看起来伤心极了,却始终不敢再和大公主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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