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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念急忙说道,“念哥儿帮着数银子。”他眉开眼笑,一副小财迷的样子,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唐菀却觉得儿子是个会过日子的,急忙亲了亲他说道,“念哥儿真是能干!”她亲了亲儿子的脸颊,小家伙儿摇头摆尾地跟自己的王婶蹭在一块儿,别提多和乐融融了。
  可这清平王府车厢里是和乐融融,二皇子的府里,哪怕碳火烧得再好,也是冷冰冰的。
  凤樟瞪着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唐萱,十分疲惫地问道,“十五万两银子,你竟然还没有预备好么?”东山郡王在一旁虎视眈眈,二皇子府不能再有半点丑闻了,赖账不还,若是凤弈真的上门讨账,凤樟觉得自己的脸只怕在各地皇族的面前都要被扒下来。
  他只希望唐家长房赶紧把这十五万两银子给唐菀,把这件事无声无息地了结。
  可是唐萱却在他催了几次之后,还是只知道哭哭啼啼,却不拿银子还给唐菀。
  不过是十五万两银子,难道能跟他的名声,他的形象,他的前程相提并论么?
  在唐萱的心里,如今十五万两银子都比他的前程要紧了?
  曾经那么明媚可爱的女子,怎么会变得这么市侩,还有庸俗?
  连夫君的前程与名声都不放在眼里,这叫凤樟觉得心里冷得透透的。
  还是当真如三姑娘唐艾说的那样,因明月有孕,唐萱觉得他这个夫君靠不住了,与他心生嫌隙?
  “十五万两又不是小数目。殿下,我们去求二妹妹,叫她宽容些,不要计较这些铜臭不好么?”唐萱便含着眼泪看着一声不吭的凤樟,流着眼泪对他说道,“我与二妹妹都是一家人,难道还要翻旧账不成?二妹妹已经拿回了二房的家产,难道要为了这莫须有的十五万两银子,把唐家,把我这个姐姐逼上绝路么?殿下,”她像从前一样扯着凤樟的袖子含泪说道,“我也是为了殿下考虑呀。殿下日后要筹谋大位,那是需要许多银子的。若是如今被二妹妹拿了去,日后殿下要用银子拉拢朝臣的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这话其实十分贤惠,显然是为了夫君宁愿辜负家人,只是这话却越发功利市侩起来,凤樟看着期待地看着自己的唐萱,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她了。
  眼前的妻子,还是那个这世上最单纯最明媚,不染凡尘的美好女子么?
  又是拉拢又是大位……他不由又想到唐家意图将唐艾给自己做妾,顿时觉得这件事唐萱未必没有插手。
  那当初她嫁给他,又有多少是为了真心,多少为了他能够得到的前程还有尊荣?
  他突然生出几分寒意,退后了一步,用失望的眼神看着唐萱,低声说道,“阿萱,你变了。”
  “殿下?”唐萱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却只觉得心头一凉。
  他看她的眼神仿佛多了几分嫌弃。
  明明曾经为她奋不顾身,可是这还不到半年,他就用那样嫌弃的眼神看她了。
  “那十五万两,就算你不拿,我也会拿出来还给唐家二房。”凤樟绝不愿意此刻留下话柄,见唐萱欲言又止,便冷淡地说道,“至于你……既然舍不得银子,那就与你母亲抱着银子开心去吧。”
  他拂袖而去,忙着筹备银子去了,且又歇在唐芊的房里的时候,听骄傲傲慢的唐芊愤愤不平地跟他抱怨了一句“当初唐家公账都做了大姐姐的陪嫁!”,这叫凤樟觉得心里更加冰冷,觉得唐萱竟然是一个如此自私的人,多少心灰,懒得去见哭着上门请罪的唐萱,带着银子往清平王府去了。
  他亲自送银子过来,唐菀压根就没有见他的意思。
  由着清平王府的管事清点了银子还有银票,凤樟就失魂落魄地被赶出来。
  他站在清平王府的大门口,怔怔地看着王府门前的那两个威武的石狮子,瞧着清平王府那岁月静好,不由想到了每一次在宫中遇见的时候,都美貌可人,又温柔又娇软地抱着凤弈手臂的唐菀。
  她那么美丽单纯,眼神那么清澈,笑容也那么可爱,穿戴也雅致漂亮,站在那里如同一朵早春最娇艳夺目的花朵,将旁人的娇艳全都压过。她也是那么聪明孝顺,讨太后与皇后的喜欢,还与大公主关系极好……这一刻不知怎么,凤樟险些落下眼泪。
  明明是他的妻子。
  可是他是怎么了?
  他为什么把自己的妻子遗失了?
  一滴眼泪从凤樟的脸颊上滑落,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身上被寒冬腊月的冷风吹得冷极了,又觉得自己的心更冷。
  他后悔了。
  这一刻,凤樟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心。
  后悔 了。
  如果可以重来,他一定……
  就在此刻,一盆脏脏的黑水被从突然打开了的王府大门之中泼了出来。
  凤樟首当其冲,被泼了一个透心凉。
  乌黑的水从头泼到了脚,凤樟就那么狼狈地,呆滞地站在水泊里,闻着臭烘烘的味儿,看着出门泼水的一个十分伶俐的小厮目瞪口呆。
  “二殿下,您还没走哪?!”那小厮才不会说自家王妃是见不得二皇子在清平王府门口一副痴心爱恋的模样恶心得叫人泼一桶刷茅房的水呢,见二皇子呆呆地,浑身发抖地看着自己,急忙请罪说道,“对不住,实在是没想到殿下还在王府门前!这个……”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在这条街上许多目光都震惊地落在狼狈不堪的二皇子的身上的时候,大声问道,“就算殿下您舍不得之前欠了咱们郡王王妃的银子,也不能心疼银子,就这么地站在咱们王府门前哭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能因为不想还钱,就哭成泪人儿,殿下您说呢?”他说完了唐菀教他的话,转身就溜回了王府,躲起来了。
  躲得快,二皇子就来不及给他治罪了。
  凤樟也的确来不及收拾一个下人了,他只觉得自己的身后,四面八方全都是看向自己的那些讥笑与嘲讽的话。
  短短几日,就在年根儿底下,二皇子不过是还清平郡王银子,竟然心疼得在人家家门前哭成泪人儿的笑话,在京都一下子流行起来。
  这笑话应该是十分流行的。
  因为当除夕时,宫中家宴上,皇帝都没忍住在凤樟给自己敬酒的时候提了一句。
  “阿樟,做皇子……不要小气。身为皇子,为了几两银子哭得涕泪横流伏地不起,抱着阿奕的腿哭着求他宽限……还是不大好的。”皇帝都觉得有点丢脸了。
  凤樟目瞪口呆。
  虽然说坏事传千里,他是有丢脸的准备,可是怎么一转眼,就已经面目全非?
  第95章
  凤樟觉得今天过年都要被逼死了。
  今日入宫的这些皇族之中,只有他一个光杆儿地过来了。
  无论是他的妻子唐萱,还是那几个在京都之中闹得沸沸扬扬的小妾,宫中一概都不想见到。
  想想今日离开二皇子府的时候妻妾们那哀怨又可怜的样子,再看看此刻大家都是一家团聚,只有自己形单影只,凤樟心里本就无比地憋闷,已经喝了好几杯的闷酒了。
  他跟身边的那几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皇族话不投机,觉得越发孤单,好不容易在皇帝的跟前露个脸,却听到皇帝这样的话,又冤枉又委屈,哪里肯承认这样的事,急忙说道,“父皇,你听儿臣解释!”
  “好了,去给太子敬杯酒去吧。”皇帝哪里肯听他的解释。
  难道叫二皇子大声嚷嚷他之所以落泪,是为了舍不得清平王妃么?
  因此皇帝止住了脸色急迫的儿子的话,叫他去给太子敬酒。
  凤樟看着不肯听自己解释的皇帝,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正坐在一旁带着东山王妃与凤含,嘴角露出笑意,仿佛在讥笑他的东山郡王。他可以确信,自己的这个传闻一定与东山郡王有关,只是他没有证据,只能含恨看了东山郡王许久,这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垂着头往太子的面前去了。
  太子一向是温煦宽容的人,也对大过年的二皇子一副阴郁的样子并不在意,笑着和凤樟喝了一杯酒,也没说落井下石的话。
  他对自己这个弟弟依旧友善,凤樟心里松了一口气,觉得坐在下头没意思,想到太子也没有成亲,也是孤家寡人一个,便坐在太子身边笑着说道,“我陪太子说会儿话吧。”
  太子笑了笑。
  唐菀却侧目了。
  此刻虽然是宫中家宴,不过殿宇之中皇族们按着品级一路往下,每家皇族面前都是小案,分坐两旁,上头坐得高高的,与其他皇族并不等同的就是太后娘娘,皇帝与皇后外加一个太子了。
  在这样皇族聚集的地方,规矩是最要紧的,哪怕清平王府素日里在宫中得宠,也没有能跟皇帝与太子坐在高位的待遇。皇帝膝下除了太子,连大公主都老老实实地坐在下头与唐菀坐在一起,怎么凤樟摆出一副跟太子兄弟情深,不忍太子寂寞孤单的样子,就坐在太子的身边,凌驾于所有人之上了呢?
  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呀?
  “这不合适吧?”唐菀便对凤弈问道。
  凤弈抬眼去看皇帝,见皇帝放下酒杯沉吟着,便对唐菀说道,“有陛下在。陛下不会坏了规矩。”在这样的时候,皇帝肯定不能含糊了规矩,哪怕曾经对凤樟再愧疚,也不可能叫他坐在太子的身边,与太子一样被人瞩目。
  因此他没当出头鸟,只是垂头,见凤念正垂着小脑袋老老实实地坐在唐菀的怀里吃面前的菜,便将桌上的菜给儿子夹了几样他喜欢的。他这样随意的样子,对头的东山郡王看到,不由觉得心里恼火。
  他才把五万两银子给了清平王府。
  如今清平王府拿了五万两银子,就开始催凤念生母的嫁妆,简直要把东山郡王给逼死了。
  心里本来就因为这些事心烦意乱,如今看见凤弈待凤念跟亲儿子似的,凤念与凤弈也十分亲密,他心里酸酸的,又觉得无比的恼火。
  瞪了那小白眼狼片刻,凤念却知道埋头苦吃,头也不抬,仿佛他这个生父不存在……是了,他如今已经是郡王世子,是朝廷册封,名正言顺了,就算是把他这个父王一脚踢开也没什么了。
  越想越生气,东山郡王的脸颊微微绷紧,脸色也微微发青。
  似乎感觉到了这种感觉,凤念抬头看了看东山郡王,歪头想了想,又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继续吃着了。
  东山郡王气得差点吐血。
  这看了他两眼就满不在乎地丢在一旁是什么意思?
  他一心正盯着凤念这小白眼狼的时候,上头皇帝已经对凤樟说道,“你坐到下面去。”
  皇帝这话一出,本热热闹闹的殿宇一下子寂静下来。
  众人莫测的目光都落在了皇帝的脸上,眼底都多了几分猜测与意味深长。
  凤樟一张俊秀的脸僵硬,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觉得自己仿佛被皇帝一棍敲在头顶上。
  “父皇?”他不明白,分明都是皇帝的儿子,为何自己只能坐在下方,太子却能坐在上头。
  别说什么大公主也坐在下头……公主到底只不过是个公主,跟皇子能一样么?
  他是皇子,是皇帝仅有的两个皇子之一,难道只有这么两个皇子也还要分出不同来么?
  更何况,他明明打着兄弟情深的旗号,皇帝却为何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叫他坐在太子的身边?此刻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叫他颜面何存啊?凤樟觉得下头那些皇族的目光叫自己的脸都快要烧化了。
  “下去坐吧。太子是君,你是臣,君臣有别,不容冒犯。”皇帝便淡淡地说道。
  他到底宽和,说不出疾言厉色训斥儿子的话,只是这淡淡的一句话,却已经叫凤樟与太子之间的地位有了明显的不同。
  凤樟浑身发抖地站起来。
  太子依旧只不过是笑了笑,仿佛并不在意凤樟刚刚的冒犯的样子。
  景王在下方看见二皇子犯蠢要坐在太子的身边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好,此刻见二皇子被皇帝这么旗帜鲜明地赶下来,他甚至一瞬间想跳个船。
  若不是东山郡王年后就要回封地去了,景王真想踹了二皇子,跟东山郡王好好研究研究给太子过继的事算了。
  他眼前发黑的时候,见凤樟失魂落魄地下来,哪怕殿宇之中下一刻又是一片欢笑,可是凤樟也觉得仿佛所有人的目光都讥讽地扫向自己。
  他越发地觉得今日在宫中很没有意思,因此闷闷地坐在那里,连对景王都无力应对的样子。
  看见他脸皮这么薄,不过是受了挫折便坐在那里自怨自艾,完全想不到如何解决或者离开这样的困境,景王便急忙推了推他低声说道,“去给广陵侯太夫人敬杯酒。”
  广陵侯太夫人到底今天来了宫中家宴。
  她觉得自己的确不能总是给李穆拖后腿,躲在家里做出十分孤僻执拗的样子来,叫人对广陵侯府敬而远之。
  李穆如今尚未娶妻,如果她也不怎么与京都女眷们往来,那李穆在朝中只怕也会受到影响。
  因此广陵侯太夫人来了,婉拒了皇后叫她坐到她跟前的邀请,而是坐在了太康大长公主一家的身边。太康大长公主今日阖家进宫,以她的身份自然应该坐在太后的身边,只是想想若是这样,自己坐在上头,倒是与坐在下头的儿孙分开,太康大长公主就没有坐在上头,反而带着家里的人又叫上广陵侯太夫人在下头坐了。
  就算是太康大长公主坐在下头,不过也等闲不会有人觉得太康大长公主地位衰落,此刻她的身边格外热闹,簇拥着许多的皇家晚辈,都在侍奉讨好她这位皇家大长辈。
  广陵侯太夫人坐在太康大长公主的身边,自然也很显眼。景王叫凤樟去给广陵侯太夫人敬酒,一则是为了叫世人都看见凤樟并不是如传言那般对养母不孝,另一则……也是能在太康大长公主面前多多露脸,如果能得到太康大长公主的喜爱还有谅解支持,日后还愁什么东山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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