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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兮姌应着说。
  清欢早已得知穆云琛的出身,他父亲是穆家主得力提携的堂弟,做着三品工部右侍郎,官位虽然高却不过是旁系。大魏朝李氏皇族为尊,除此之外便是手握兵权的四大门阀和开国勋贵八大世家,这十二家的嫡系子弟在出身上都被算作大魏贵胄,不过支系自然是差了一层,更何况支系的庶出,在清欢这位顶顶尊贵的门阀家主眼中,确实是什么都算不上。
  不仅如此,穆云琛的母亲又是他爹年轻不懂事时外出私奔娶来的,后来随着他父亲步步高升,穆云琛这个儿子理所当然就被他儿女成群的父亲视为了污点,在家中漠视待之,完全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不然元林鑫也不会跟穆家长子合谋在宴会上把他迷倒肆意玩|弄。
  清欢瞧着脖颈身体都染上绯色的穆云琛挑眉道:“他也就给元家添堵这点用了,不然这么个弱质的哥儿除了读书还能做什么呢。”
  清欢不是什么心地善良三观正的绣阁小姐,七年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住生涯让她见识了一个个心怀鬼胎走马灯似的世家子,对男人她早就失望到没有半点好感了。
  她说着就用修长漂亮的手指微微用力,恶趣味的拉下穆云琛的下颌,见他殷艳艳惹人尝的唇迎合着微张,着实是一番惹人采撷的媚|态。
  清欢冷笑道:“脑子给读书读坏了,什么都不懂就被自己的哥哥卖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挑,养活着都白费二两米,睡着勾搭人,醒过来说不定也是趋炎附势的嘴脸,要不要用他帮我做戏,我还得考虑考虑呢。”
  兮姌看着美色|诱人的穆云琛,神色毫无波动的婉声问:“家主今晚要如何处置这少年?他中了媚|药,这般放着会影响家主休息。”
  兮姌说的一点不错,穆云琛此刻已是意识全无,便是清欢不碰他,他也要向清欢靠过去。
  清欢是觉得穆云琛好看,尤其是现在,眉宇间染着春意,脆弱又妩媚,跟在席间进退有度温文尔雅的那个他全然不同。
  清欢想起今晚在二楼雅阁俯瞰席间,第一次见到穆云琛的景象:他头戴平章黑纱绾,手持紫晶山水扇,身着墨色竹叶暗花长衣,容貌清癯身姿俊逸,犹如庭前芝兰,临风玉树,那一双宛若含露的水杏眼顾盼生辉眼角含笑,与人论诗时愈发显得言笑温润,进退得宜,明丽在外,矜傲在内,惹眼的不得了。
  尤其是他无意回头时望向清欢的那一眼——那双令人难忘的眼睛漆黑深邃泛着烛火的光点,犹如夜色未央。
  果然和眼下这副媚|意|横|生的撩|人姿态大相径庭,除了眉眼五官竟好似不是一人。
  清欢看着看着就坏心的用手指揉搓起穆云琛殷红的唇,他温软的舌便探出个尖儿扫过清欢的指腹,红唇迎着指尖吮上去纠缠起来。
  第3章   身娇体软
  清欢被他的舌吮得指尖麻|痒,愉悦的笑起来道:“和个小猫似的,就——”
  她抬头看了看这屋内元林鑫早已准备好的一些折腾人的玩意儿,一指墙边的十字半立刑架,轻巧不屑道:“就把他给我吊上去,叫他自己撑着吧,这样夜里就不来缠着我了。”
  清欢说完又补了一句:“你赐他一粒天仙玉露丸含着,能活过今晚就活,活不过去明早传出去,就说被我弄死了。”
  兮姌微笑道:“好端端含着天仙玉露丸还有死得了的人么。家主还是当年那个心眼好的家主。”
  她说着那看似柔弱的手臂就轻而易举的提起了穆云琛。穆云琛看着再怎么清瘦也是个十七岁的男子,竟然就这么被兮姌的纤纤五指牢牢拧住后颈,直接拖到了刑架旁边。
  “哪里的话~~”清欢盘腿看着兮姌动手,舌尖打着颤音混不在意的坏笑道,“我是看着他细皮嫩肉的,那铁圈给他挂上吊一夜必定痕迹不轻,这么着才显得我宇文清欢辣手摧花的本事大啊,传出去符合本家主风流强悍的作风。”
  兮姌笑而不语,动作秀气的将穆云琛绑上了刑架,连他一路上被提着,破烂的衣衫几乎难避身体也权当没看见。
  元林鑫准备的刑架原本就是折腾人的,双手绑在横架上,脖颈还要被粗糙沉重的铁圈箍住,那刑架又矮,穆云琛吃了药全身发软根本站不住,只能长腿弯屈半跪着被吊在上面,这样绑一夜的痛苦不言而喻,但肯定好过他落在元林鑫手上太多了。
  第二天一早,清欢被铁链的挣动声吵醒了。因为太早了她实在心烦,皱眉翻了个身不去理,但那挣动的声音实在是太刺耳了,丁零当啷没个消停,惹得清欢再难入眠。
  她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起床气压都压不住的火道:“昨晚上软的没骨头,现在倒是精神了!能不能老实点!嫌命太长我不介意现在就送你去投胎!”
  听到清欢的声音那挣动声明显停了片刻,似是被绑的人没想到说话的是个女子,但很快挣动声就更胜以往,连同口中发不清楚的“呜呜”声都更急促了。
  “作死!”
  清欢低咒一声,拿起床前的红色长鞭,穿着雪白的中衣就走出了床帐。
  她走过去,愤愤然用鞭柄拍拍刑架上穆云琛的脸颊:“真想投胎了?”
  白绢堵口的穆云琛看着眼前长发披散中衣松垮,神情不耐又懒散的美丽女子,怔怔的惊呆了。但随即想起自己如今全身衣不蔽体,身上伤痕青紫交加,颈束奴圈身缚刑架的出现在异性面前,那种为奴为囚的耻辱立刻又让他羞愤难当,竟然睁红了眼眶,拿出全身力气挣扎起来。
  穆云琛生的的确是好,颀颈修臂、蜂腰长腿,玉脂般肌肤包裹的身体既不像他穿衣时显出的那般消瘦弱质,也不像武将出身那般虬扎健硕,比清欢想象的要结实漂亮的多。
  清欢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连一圈,伸手扯掉了穆云琛嘴上的白绢,一扬下颌道:“说话前,想好了,我宇文清欢可不是脾气好的人。”
  清欢根本不想解释穆云琛现在所见到的一切,她堂堂门阀之主多少军国大事的决断都只会交代个结论了事,要不是圣上问她便是一句解释都没有,只让属下照着她的话办便是。
  今天她顺手救穆云琛一命更是他的造化,要是他聪明实像就自己想自己问,她说不定心情好还赏他两句缘由,若是他不问也就不问了,清欢是不耐烦跟他这毫不起眼的小小庶子解释他昨晚经历的来龙去脉。
  可穆云琛此刻哪有心思细想,他本想斥责对方,但听到“宇文清欢”四个字却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整个脸又白了几分,僵硬道:“你……你是,宇文清欢?!”
  清欢被他震惊的样子逗笑了,不经意的掸掸中衣的袖子道:“听说过我?”
  宇文家女家主——宇文清欢,风流浪荡的名声那是人尽皆知,更有什么什么眠花宿柳包戏子,与十几个位高权重的朝臣不干不净的传言在坊间流传,满京城里还真找不着没听说过她流言的人。
  穆云琛在极致的震惊之后怆然一笑,晶黑不着掩饰的瞳仁中瞬间蓄满润湿之气,他心中怒极而哀,极其悲愤的扬起下颌,自甘嘲讽道:“竟是我穆云琛命舛如斯,落入宇文清欢之手,而今这般辱没家门……姨娘我实在无颜,愧对你之教诲!”
  清欢听他绝望之下的一番剖白不觉啧声道:“怎么着,我还是头一回知道‘宇文清欢’四个字等同于‘洪水猛兽’了。你好胳膊好腿的,在我面前少件衣裳便不能活了?”
  穆云琛抬起红琉璃般的眼睛,清俊漂亮的脸上满是恨意,一字一顿道:“‘宇文清欢’不是洪水猛兽,是寡廉鲜耻!”
  啪的一声火辣辣的长鞭甩在了他白玉似的身上,顿时起了一道惹眼的狰狞红痕。
  清欢桃花眼泛着深沉的寒意,手指钳住穆云琛削尖的下颌危险道:“你现在这副淫|靡之态,还敢口出不逊,看你有没有命再给我说一遍!”
  穆云琛全身虚软吃痛喘息,却倔强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清欢道:“离我远一点,我恶心。”
  第4章 欺负穆云琛
  清欢身在上位多年,便是外面言她风流成性的流言蜚语铺天盖地,也没人敢当着她的面提半个字,作为历经腥风血雨才坐稳家主之位的女子,清欢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忤逆,更何况穆云琛竟敢当面说她恶心。
  清欢一怒长鞭便要出手,在仿佛腾起红雾的密集鞭影下,穆云琛很快伤痕累累。
  清欢气出够了,见被打的穆云琛冷汗沾湿额角,紧紧咬住下唇,那痛苦的样子仿佛真的快被她打死了,可是他却一下一下硬硬的挨着,连一声痛楚呻|吟都不发出,更不要说求饶了。
  清欢从小练鞭,知道怎么打人伤口最轻却痛得最狠,她打穆云琛用的都是让他皮下钻心疼痛的法子。可清欢没想到,这穆云琛再不受宠也是个好生将养着长大的少爷,偏还敢口无遮拦这般硬气,能忍着一声不吭的挨过所有痛楚。
  硬是硬,可他这人硬的钻牛角尖,难道不会先服个软,至少问清昨晚事情的所以然再跟她斗气么,活该要受苦。
  清欢哼笑一声丢开鞭子拍拍手道:“不打了,全打坏了可惜。”
  要是轻轻易易就打死,可便宜了他这好坏不分、是非不辨的硬骨头了。
  清欢在穆云琛布了伤痕的肩头摸了一把,轻慢道:“哟,这皮囊触手生温,舒服的紧。若是你不乖,我使人剥下来处理干净,做个铺床的皮子也好。”
  “随你处置罢了,我父亲兄长自会为我讨个说法。”穆云琛厌恶的闭上眼睛,长长的鸦睫微微翕动,在晨光中镀上一片金色,看上去脆弱又梦幻。
  可是他方才听了那剥皮的话分明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显然是怕了,却仍要硬咬着牙说随人处置,也是有几分少年人的傻气可爱。
  然而清欢不懂得“怜香惜玉”,手上没轻没重的拧着他的侧脸道:“傻不傻,落到这步田地还不知是你哥哥将你卖给了别人。你那老子爹要是真的管,能让你在长公主府过夜?你不懂事他难道不懂,你生的白白嫩嫩,酒宴后在这里过夜就是羊入虎口了。”
  “不要胡言!我父兄怎会如此!”穆云琛忽然睁开眼睛,真是气着了,眼珠都红了,“分明是你对我,对我……”
  “对你怎么了?把你药倒,趁你意乱情迷欺负了你一夜,又折腾你侮辱你,把你一个清白人家的公子当做奴隶优伶拿来磋磨取乐?”
  “别说了!别说了……宇文清欢,你,杀了我吧。”穆云琛低垂着眼睛泫然欲泣,看着倒真是痛不欲生的模样。
  清欢不屑道:“我贵为四大门阀家主,杀你干什么,我缺你这一条命么?再说,你敢死吗,你死了你姨娘还活不活?”
  清欢能做家主自然看事通透,听他难过时第一句就说对不起姨娘,便知那身份低微的妾侍生母对他无比重要。
  清欢一面说一面底头看向穆云琛身上的鞭伤。她还真是怕他身子骨单薄,在元家找上门之前就死在鞭伤上头了,那可让她怎么找由头退婚呢。
  可是她这状似认真的目光落在穆云琛身上,对他来说可就羞耻的如凌迟一般。他从小被礼义廉耻的说辞教导长大,如今衣不蔽体,哪里受得了被一个女子这般玩味渎观,立刻就羞愤到了极点,脸颊红透眼泛雾气的恨声道:“宇文清欢!你昨夜趁虚而入欺辱于我,今日又言语龌龊行止不堪,你强取豪夺,无耻之尤!!!女子不思德仪,你对得起父母宗庙吗!”
  要是不提父母宗庙清欢还能耐着性儿跟他周旋着玩玩,然而提到这里便是拂了她的逆鳞。
  清欢扬手就是一个重重的耳光,不但将穆云琛的脸打偏过去,连嘴角都扇出了殷红的血。
  “混账!你也配提我双亲宗庙!”
  清欢整个人都变得气势凌厉寒气逼人,她单手用力掐住穆云琛颀长的脖颈,狠辣道:“穆云琛,我缺的确实不是你这条命,是你这个人!你不是认定我把你搞成了这副不堪的模样么,好,我就坐实了!你不怕死,我就让你尝尝活着为奴的滋味!”
  行,坏人就坏到底,看你最后屈不屈服于坏人的权势折磨!
  “兮姌。”清欢冷声唤道。
  兮姌推门入内,对伤痕累累仿佛全身挂着一点零星破布的穆云琛视而不见,恭敬向清欢蹲身行礼道:“请家主吩咐。”
  清欢冷眼瞥着刑架上仍旧全身无力的穆云琛道:“把他给我带回府里去。哦,对,我就喜欢他现在这副模样,我要你原封不动的给我带回去,不准给他松绑,更不准给他穿衣。”
  清欢对穆云琛狠狠的说完才转过来对兮姌道:“你一定做得到的。”
  兮姌低头恭顺道:“是,奴婢做得到。”
  穆云琛被清欢的这席话羞辱的忍无可忍,他心底起了深深的恨意,黑眸抬起直直盯着清欢,眼神若真的能杀人他此刻已经杀了清欢百次千次,就恨不能让清欢先死,他再当场自尽保全穆氏的名誉家风。
  清欢连暗杀围城都不怕,还会怕他一个书生公子的眼刀吗。
  她邪魅的冷笑着,走上去用食指挑起穆云琛的下巴道:“看什么?这么着急做我的囚|奴吗?”
  穆云琛宛若冰刀霜剑的森寒目光全都招呼在清欢仙子般美艳的脸上,他用喑哑的声音喘息道:“宇文清欢!我就算死也不……”
  他话未说完就被一步上前的兮姌拧住脸颊,将一个铜制的鹣鲽相戏浮花口夹猝不及防的按进口中。
  “虽有些不适但还请您忍耐,否则奴婢也怕您一时义气上来咬坏了舌头。”兮姌温柔的说着将口夹的丝绸系带系到穆云琛脑后,以保证他既不能开口辱骂清欢,又无法自己咬舌自尽,只能逼红眼眶愤愤的看着清欢。
  清欢唇角含笑,只在一旁看戏。
  “净房已经安排好了,请家主更衣洗漱。这里交给奴婢,一定按照家主的意思将人原封不动的送回家中暗室。”
  兮姌向清欢盈盈一礼,转过身后平静的细长眼眸中波澜不惊,看着犹自挣扎的穆云琛淡淡道:“穆九公子放心,家主寝|奴的媚|色,奴婢不会让旁人瞧见半分。”
  穆云琛的瞳孔倏然放大,看向清欢的目光中充满了震惊与恼怒,似乎不曾想到她们真的会将他这世家子如此对待。当然在他的眼底还有转瞬即逝的慌乱和恐惧,他在家中虽受尽冷待和苛责但毕竟并未见识过真正的权势碾压何等残酷。
  清欢满意的洗漱梳妆去了,待一切都整理好从净房出来时,这间寝室已经被整理的干干净净,找不到昨晚收拾穆云琛和元林鑫的半点踪迹了。
  晨光熹微的清晨,长公主府客院内的下人尚不算多,清欢和兮姌主仆二人走过各色秋菊盛开的安静花园。
  清欢瞧着一丛绿菊开的灼灼,明黄的花心上带着露珠,十分惹人喜欢,便倾身过去捧起花朵细看,看着看着似又想到了什么,随口吩咐兮姌道:“给他上点伤药,别让元家人还没上门,他先死了。”
  兮姌低头道:“家主放心,出门前已经上过了御供的伤药,定不会让家主为了无辜之人的性命落下半点内疚。”
  清欢立刻不悦道:“谁说他无辜了!他一双水杏眼却辨不出个是非好歹,活该受磋磨,既这么着,元林鑫没做到的事,我一样样让他尝!”
  兮姌道:“是,让他尝遍痛楚,直到放下清高矜傲,心悦诚服的跪倒在家主脚下。”
  清欢只觉得自己在兮姌面前就像个透明人似的,蹙眉不自在道:“我说你怎么……”
  兮姌温柔的目光落在清欢身上,她婉声道:“家主的心思奴婢都明白。家主从小心好,但如今身为门阀之主却决不能放任下位者的半点不逊,所以家主必要驯服他。家主做得一点没错,您的威严不容挑衅,若是对他这般可有可无的小人物都放过,家主又如何能时时做到冷下心肠严以律己,肃清门风执掌军政呢。”
  清欢知道,兮姌时时刻刻在提醒她、肯定她该怎样做一个家主。七年时间,兮姌引导她从一个开朗无忧的贵女成为了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强势门阀家主。若说她是在一步步引导着清欢从善良热情的小郡主变冷、变硬、变“坏”,那么不巧,家主生涯原本就是一条通向漆黑的,将所有人都变做前行工具的变“坏”之路——而且清欢还没得选。
  对于门阀家主,性格弱点没有小事,心软放过一个人就会放过第二个,就会生出不与第三个计较不跟第四个争锋的安逸心态,而作为家主,退步就是灭顶之灾,每一个觊觎宇文家权势的人看到清欢示弱都会跳出来疯狂的将她和宇文家拆骨入腹。
  以往的七年里,清欢见过太多这样伺机而动的人了。她承担不起善良的后果,站在权势顶端的四大门阀家主就是不容下位挑衅的权威,她要的是顺从,是用尽手段碾碎叛逆者的反骨,让他们俯首帖耳颤栗以侍。
  清欢折断了捧在手上的花枝,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的掐入花|颈,她挺起身随手扔掉了那朵含露欲滴的绿菊,倨傲的走向了园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