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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南赶紧解释道:“不是,不是,少爷中了第一我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呢,我肯定是向着少爷的嘛。不过,哎,不过就是看着姨娘愁眉不展的,她知道少爷夺了第一更担心了,一直怕老爷生气。哦,倒也不是姨娘对五公子多好,姨娘是怕五公子这事闹的那么大,您又牵扯在里面,怕老爷和穆家的名誉不好看呐。”
  “夺?”穆云琛不屑一笑道:“难道我不做这个第一,就轮得到穆云珏?”
  司南从没见过对穆云珏直言不满的穆云琛,不禁目瞪口呆道:“少,少爷你,你,你可别这么跟姨娘说话啊,她担心你得罪五少爷,闹起来老爷又要分神生气。”
  穆云琛俊美的脸上若敷冷霜,冷淡道:“姨娘日后只看着我便是,管旁人如何。她咳疾复发这些日子父亲可曾来探望过她一次。”
  司南这就没法接话了,孟姨娘是识大体事事为老爷考虑,可是老爷还真的就对她不怎么好,基本不肯与她见面,连他这个下人看着也为孟姨娘不值。
  穆云琛轻轻出了口气道:“罢了,我先去看姨娘。”
  穆云琛说这要就往院里走,司南回过神来赶紧追过去道:“诶少爷,您别急,姨娘让我在这儿等您,让您一回来不急着回咱们院子里见她,赶紧先去太太屋里,太太寻您半日了。”
  穆云琛微蹙眉心,他顿住脚步半晌转身,眸光微寒道:“好,我去见她。”
  千般刁难他均有应对,今日去见见那女人他自是不怕。
  司南看着全身都散发着凛冽气息的穆云琛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心里怕怕的。心说少爷这往日里去的都是什么书院啊,每次回来都比先前更吓人,原先好端端一个温温和和的少爷,现如今看着都觉得怕。
  穆云琛并不拖泥带水,将清欢给他的提箱递给司南送回房中,自己转身就去了穆夫人的正院。
  穆府正院的堂屋里,穆云珏被几个丫鬟围着上药,一边上药一边向穆夫人哭诉道:“娘啊,穆云琛,都是穆云琛在算计我!他现在不知做了谁的兔儿爷卖了身,必是有人在后头帮着他,而且国子监也一定被收买了!不然凭什么他早一天拿出那首诗就判是他写的,就说我们是兄弟俩怎么就不能是我提前写好了他抄了去?查都不查就就定案,凭什么啊!”
  穆云珏这会儿怎么也得甩甩锅,要说全是他的责任人他心里怎么过得去,想起穆云琛就恨的咬牙切齿:“娘,你得管管!穆云琛现在不好拿拧了竟敢这样坑我,您还不好好给孟姨娘几分颜色让他知道厉害,不然他这要上天了!哎哟疼,你们下手轻一点!这是上药还是上刑呢!”
  穆夫人阴沉着一张脸,心烦意乱道:“你少说两句吧!你今日闹出这么大的事,老爷回来不定要怎么罚你!”
  穆云珏鼻青脸肿却仍然不服气的高喊道:“我怎么能少说两句啊娘,穆云琛今天敢这么对我,明天就有更阴的招对大哥,说不定后天就敢直接顶撞您,顶撞爹也说不定呢!再说,爹凭什么就罚我一个啊,明明就是国子监有问题,查都不查凭什么说我抄他,万一他抄了我的呢!我不管,您赶紧想个法子把孟姨娘收拾一顿,最好连穆云琛一起赶出去,流落街头才好!”
  “依五哥的意思,国子监应该认为我这个榜首抄袭了你这落榜之人的诗词才算公平公正吗?”
  穆夫人和穆云珏乍听穆云琛的声音都是一惊,望向门口便听小丫头报道:“九少爷来了。”
  穆夫人收起了脸上的阴冷和厌恶,只是仍然沉着脸道:“进来吧。”
  穆云琛打帘而入,一身青衣素雅清冷,他在穆夫人面前站定点头一礼,省去了全部的虚与委蛇,坦然道:“太太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只管朝我来,与姨娘无关。”
  穆夫人还讲究个脸面,可穆云珏经过早上大闹国子监、被打、被禁甚至有可能连功名前程都没了,他早已把穆云琛恨了个透,当场撕破脸道:“放屁,你这一肚子坏水还不都是她那个私奔妾教出来的,这个家原本就没她的一席之地,上赶着犯贱嫁进来生了你这个害人的下贱坯子,叫我说要赶就赶你们一起走,滚出穆家饿死才好!”
  穆云琛自小这种话听得多了,总是按照孟姨娘的叮嘱千忍百忍只当听不见,可他现在就是不想忍了。
  呵,忍了又如何不是一样让那些人更加放纵!
  穆云琛目光锐利语含嘲讽:“难怪国子监要禁止五哥再考,甚至上书礼部革了你功名,能说出这般狼心狗肺腌臜不堪的粗鄙之语,五哥怕是这些年的书早已读进了狗肚子,如此年纪尚不及垂髫小儿,连是非黑白对错曲直都分不清,一味迁怒毫无用处,还有何脸面以读书人自居,莫说国子监,怕是连这个举都中的不干不净不明不白。”
  穆云琛不说脏话是不说脏话,可骂起人来也是一绝,要是没这本事当初也不至于光靠一张嘴就把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清欢气的直接打了他一顿。
  “穆云琛你说谁呢你!”穆云珏气的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可他今天在国资见外被打的太惨了,伤到了胳膊又伤到了腿,这一拍把自己疼的满头冒汗,站也没站稳,直接一屁股蹲在了地上,疼的胖脸都变形了。
  “没有的小蹄子们,快给你们少爷扶起来!扶到后面让大夫再看看身上有没有其他伤!”穆夫人到底是心疼儿子,一叠声的叫几个丫鬟扶穆云珏进去看伤。
  穆云珏疼的一边喊叫一边骂丫鬟,丫鬟们人少了也扶不动他肥胖的身躯,人多了又七手八脚的拽的他伤口生疼,后面穆夫人还要“轻点、轻点”的嘱咐着,一时间场面闹哄哄的别提有多乱。
  穆云琛冷眼看着一屋人手忙脚乱,露出轻蔑的浅笑。
  等丫鬟们将穆云珏扶进取以后,穆夫人才大松一口气,糗着一张脸骂了两句小丫头,转身才想到穆云琛还在屋里。
  她连忙又端出主母的架子,扶了扶头上的花簪,坐下来看他一眼道:“你也别站着了,坐吧。”
  “太太有话直接吩咐吧,穆云琛当不得太太的座。”
  穆夫人眸光一凛,用略带诧异的眼神瞧着眼前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穆云琛。
  她倒也没再坚持让他坐,微微出了口气,又妆模作样的饮了口茶,这才慢条斯理道:“今儿叫你来也没别的事,就是早上国子监放榜的那场闹剧,我作为主母理当问清楚。”
  穆云琛平淡道:“今日大闹国子监五哥带头,千人围观自可为证,与我并无相干。”
  穆夫人见穆云琛神色冷淡将所有的事都推在她儿子的身上,不禁眸光一闪薄怒道:“如何与你无关,难道不是你早早设计好将那首诗投给了崔祭酒,有意在今日大庭广众之下不顾穆家脸面,陷害于你的亲哥哥吗?”
  穆云琛忽而笑出了声,凌然望向穆夫人道:“我自己的诗愿投哪一首便投哪一首跟陷害谁有什么关系。当初我按太太的意思与五哥日日对坐温书,他何止偷去我一首,怎么,难不成我的东西只要五哥偷看过便都不准我再用?这等道理穆云琛读了十几年书却从未听说过。”
  穆夫人冷笑道:“你倒是翅膀硬了,敢跟我这样说话。”
  穆云琛声音清温,语气却冷:“太太问我便是想听实话,只是这世上的实话,大抵都不好听。”
  穆夫人毕竟是穆夫人,她固然升起却没有愤怒咒骂更没有失去理智,而是充满警告意味的看着穆云琛道:“你也不要太得意,珏儿别的话说的糙但有一句说对了,国子监查也未查便断定他抄袭你的诗,这本就不合规矩,若我跟老爷细说请他出面再提查证之事,你未必就能摘得干干净净,说不好,还真是你早早抄了珏儿的诗,你自己也说了,日日与他对坐温书。”
  穆夫人说着露出了刻毒笑容:“证据,未必就没有。”
  穆云琛对上她怨毒的眼神,淡淡笑道:“国子监不查是因为五哥当真谈不上什么才华,抄他不过是给我抹黑罢了。不过太太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穆家在太太手上,当真查了我未必就能捞到便宜。”
  穆夫人听他这么说便觉自己技高一筹,不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可穆云琛却话锋一转却道:“只是父亲身居高位又如此在意穆家荣耀,太太觉得,他是会舍下一张脸面为一个没用又已经把脸丢出去的废物儿子讨不存在的公道,还是会维护一个荣登国子监榜首他日会试必将为穆家光宗耀祖的儿子呢?”
  穆夫人听罢脸色瞬间变的煞白。
  穆云琛笑容依旧道:“太太与父亲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该是比我更了解父亲的寡情与清傲。我方才那句话也不知太太听明白没有,不如我直白些说给您听。”
  他上前一步在穆夫人面前低声的诛心道:“国子监抄袭一事,不管父亲以什么理由重提,都不过是将抄袭的嫌疑从一个儿子身上转到另一个儿子身上,丢的不过是父亲和穆家的脸。您觉得父亲会蠢到一遍又一遍让旁人剥他的脸皮吗?还是您觉得他更愿意相信五哥这丢了人的祸首,而不是我这个为穆家挣了脸的榜首。”
  穆夫人听了这些话气的眼珠都要瞪出来了,长长的指甲死死扣住座椅的扶手,用气到极致的颤动声音道:“穆云琛……你,你,你好的很!”
  穆云琛风轻云淡道:“多谢太太夸赞。”
  穆夫人气的胸口起伏半天都没说上来话。
  如今的穆云琛再也不会给羞辱他的人半分颜面,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穆夫人,连一个面上的虚礼也不再行,冷冷道:“太太若没有其他的事,穆云琛告退。”
  “你给我站住!”穆云琛走到门边时穆夫人忽然起身喝道。
  穆云琛停住脚步但没有回头。
  穆夫人在他身后抬起手指着他道:“别忘了你的婚事可还拧在我是手上,你想要之人若是我不答应你便是做梦也娶不到!”
  穆云琛这一刻背对着穆夫人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笑,他所爱之人她不同意就别想得到?可她一个愚蠢的后宅妇人算什么,就算她同意了清欢难道就会嫁他?
  穆云琛纵然情痴却也不会天真到想入非非,他从不认为现在一无所有的自己有资格正大光明的喜欢清欢,更奢论与她在一起了。只是闻玉说的对,有些事现在无能为力,以后未必,他便要从今天起一样一样的那些无力化作有力。
  不过只要一想清欢若是知道有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老女人这么上赶着要做她婚事的主,她大概会挽起袖子直接带兵把穆府给抄了,想想她叉腰打上门来的高傲样子穆云琛就忍俊不禁的弯起嘴角。
  虽然不合时宜,但他就是忍不住去想她,不知她现在回到家了没有,有没有好好用膳,好好休息。
  “穆云琛,你知不知道孟姨娘百般忍耐讨好我,不过是为了让我母家松口将秋滢许你!你最好识相……”
  穆云琛有些不耐烦,微扬下颌道:“姨娘以后不会再百般忍耐讨好太太,所以太太千万不要让陆家松口。”
  穆夫人自以为与陆秋滢的婚事是拿拧穆云琛的关键,却没想到他竟然毫不在意,甚至拒绝的简单直白。
  穆夫人愣了,后面的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半晌才不确定:“你,你说什么,你不想娶秋滢?她可是八大世家的陆家小姐!”
  穆云琛仍旧没有回头,冷淡一笑道:“陆家?太太口中的陆家不过也只是八大世家陆氏的旁系,我穆云琛不愿高攀却也并未放在眼里,不劳太太挂心。”
  穆夫人最得意的就是自己出生在陆氏最富庶兴旺且最为嫡系倚重的旁系家族,却不想今日竟被穆云琛这个看不上眼的小庶子暗讽,不禁气的全身发抖:“你,你,你竟然敢藐视我母族,讽刺我出身!你可知有多少人想娶秋滢飞黄腾达!穆云琛我今日还就告诉你,就算是全天下的男人死光了也轮不到你娶秋滢!”
  穆云琛笑了,他回过身水杏眸中带出毫不在意的不屑:“那就多谢太太高抬贵手。”
  穆云琛再不多话直接出了门,他听到后面穆夫人气急败坏的咒骂和杯盏落地的声音。
  原来这个女人的城府也不过如此,几句话就气的失了风度分寸,这种人姨娘竟然敬着避着让了十几年,可叹可笑。
  果真还是清欢的方式来的直接,既有能力何不有怨有仇一并报了,不然,留着过年吗。
  第46章 诬陷偷情
  穆云琛回去后并未告诉孟姨娘他与穆夫人前番的针锋相对,只说将穆云珏抄袭的事说清楚了, 让孟姨娘不必担心。
  孟姨娘虽然不好糊弄但见穆云琛不愿多说她也就不再多问了, 晚膳的时候还却说起了别的事。
  “你那个行医的朋友人很不错, 前日来给我诊过脉, 昨日又让人送了药来。”孟姨娘温柔的脸上带着笑,为穆云琛夹了一筷菜。
  穆云琛诧异抬头道:“行医的朋友?”
  孟姨娘的侍女夏月道:“就是少爷请来给姨娘瞧咳疾的宋先生。”
  说起宋先生穆云琛便明白了, 那不是在宇文家照料他伤事的那位大夫么, 为人严谨话也不多, 但医术确实极好的, 想来并定是清欢安排的, 之前他收到家书说姨娘患有咳疾的时候, 清欢确实说过要让宇文家的大夫来给姨娘瞧病。
  穆云琛微微颔首道:“宋先生说姨娘的病要不要紧?”
  孟姨娘浅笑道:“不是什么大病, 不过说好好养着,宋先生说他倒是有秘方, 吃几副先看看效果, 这不是昨日就送来了么,看那药材是比库房和外头药店的强多了。”
  穆云琛也笑了, 心知那些药都是宇文家精选入库的, 必是比姨娘往日用的那些陈药好的多,如此她的咳疾应当好的快些。
  晚间穆云琛回了自己的屋子,将清欢送他的玉枕先拿出来放在床上,替换掉惯常用的软枕。
  他坐在床边, 用手指摩挲触手生寒的冰凉玉枕便仿佛能感觉到清欢的不易。
  以前他与所有人一样只觉那高高在上的门阀家主手握重兵睥睨朝堂,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何等的风光霸道,而今他在清欢那里看到,在闻玉那里听到,方知即便强大如门阀家主也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不要说自己的婚事作不得住,就连他人的倾慕都不能一口回绝,这又是何等的悲凉与委屈。
  清欢说玉枕是用来警醒上位者的,让作为大家主的她时刻记住要在锦绣堆中砥砺自己,即便是休息也不能贪图安逸。
  可在穆云琛眼中,清欢只是身不由己又爱撒娇任性的女孩子,她都要面对的事,他更应学着理解承担,有一日可以好好的保护她,让她不要被那么多的不得已束缚,让她开开心心的随心所欲的生活。
  所以他也需要这只玉枕,他需要玉枕提醒他比原先百倍千倍的努力,他要在与清欢一起承担相同的冰冷坚硬。
  拿出玉枕穆云琛又继续收拾,看到放笔砚的盒子,另外还有那两合小小的耀眼的“美人红”。
  清欢说是拿来给他作画的,用上好的胭脂代替朱砂作画,这确实是闻玉能想出来的事,穆云琛对书画也有研究,也是出于文人的好奇便打开一盒观摩成色。
  可这长公主府研调的“美人红”可比最好的画料还要金贵的多,一打开镶着琉璃的小盒里面禁锢的香气便四溢而出,有花香亦有果香,确实是迷人的紧。
  关键是穆云琛细细一看那里面口脂便不由露出无奈的微笑。
  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欢的坏,时不时就要在不经意处撩拨他。她分明得了三盒其中两盒都是簇新的,可她偏要将先前试用过的那一盒拿来给他,是生怕他离了她便不记得她的容色,故意用这些小玩意来招惹他么。
  穆云琛笑过之后只得将那“美人红”好好的收起来了,这如何还舍得作画,只让这小狐狸的坏得逞吧。
  收拾过东西穆云琛方才想起闻玉今日给他的话本手稿。再过两日他便要去国子监寄宿读书了,那时将话本拿进去怕是不妥当,不如就尽快好好看了,早早给闻玉一个交代。
  穆云琛既这么想着便坐回书案前面,拿出纸笔,打算一边看一边给他做注解,但刚打开扉页看了两眼就忍不住扶额。
  闻玉啊闻玉,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整个人都泡在谈情说爱的话本子里出不来了,用清欢的话来说,写什么都透着一股话本酸。
  只见闻玉开篇便写道:至我心上之知己,我之心意为君能懂,见字如面望早得结果,感君辛苦深盼再见之日以心意相酬。
  闻玉和清欢这两只,真的是不作妖就不是他们。
  穆云琛无语,但还是翻过去好好看起来闻玉的话本,一边看一边写建议,写着写就到了深夜。初冬夜静,可不知怎么他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喧嚣之声。
  穆云琛放下笔出门了解情况,一开门便听到吆喝声,再看院外火光成片,不少家丁在吵嚷。
  “什么事?”穆云琛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