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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这梦做得真是值了,自己的梦就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带劲!
  清欢勾唇露出了一个过分的坏笑。
  即便他现在做得再好又如何,从他想尽办法得到权力的那一刻起,他犯下的错误就已经不能原谅了!
  清欢没有将白皙的脚缩进被子里,反而登直了长腿压在木桶边缘,身体前倾,手指勾上穆云琛的下颌,一双桃花眸带着恶意的戏谑望向穆云琛沉静的黑眸:“似我这般使唤穆相,穆相都能忍吗?”
  穆云琛与她目光相触片刻,微微垂下眼帘长睫颤动,他面色平静柔和,轻声道:“郡主高兴就好。”
  清欢呵的一声短笑,脚上忽然用力将水桶朝穆云琛的方向踢倒。
  顿时水花四溅,湿了穆云琛下|身青色的长衫,让他有些错愕的抬头看向故意的清欢。
  清欢一笑,歪头道:“哎哟,不好意思,水洒了,把穆相的衣裳也弄湿了。”
  穆云琛轻轻出了口气道,起身淡淡道:“不碍事,我去换一件衣裳再来见郡主。”
  “站住,谁让你走的。”清欢双手向后撑着身体,眼中现出些许得色。
  穆云琛转身的瞬间被她叫住便立刻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清欢,好像在平静的等待她更折磨人的命令。
  这样的他脾气好的温柔如水,仿佛怎样都不会生气,真的像她豢养的寝奴。
  清欢笑了,这次倒是有些真的喜欢,她道:“在这里换,当着我的面脱干净,再穿起来。”
  穆云琛沉默片刻道:“好。”
  他低垂着眼睛,温逊的解开白衣的盘扣,褪去丝衣,在清欢面前背过身取了温水将身上擦干,才将洁净的衣裳自下而上穿起来。
  “等等!”
  穆云琛脱下上身亵衣时清欢的眼睛忽然睁大坐直了身体。
  这一刻她看到了他肩背上清晰的烙印——那是她的名字!那是她亲手留在少年穆云琛身上的为奴烙印!
  她的名字捞在他的身上,曾经象征着他永生永世都是她的所有物,他的一切都是她的!
  清欢望着他半退绸衣的白皙后肩,望着那印象深刻的烙印移不开眼帘。
  这真的是一个逼真的梦啊,那已经消失的烙印竟然还会如此鲜活的出现在她的眼前,闯入她的梦境!
  “你过来。”
  清欢对穆云琛说,她的声音明显有些不稳:“脱掉上衣。”
  穆云琛回身望向清欢,却听她当即怒道:“不准转身!退过来!”
  她不让他转身,穆云琛就没有转身,慢慢后退到清欢身前,半跪下来侧眸道:“郡主你……”
  “闭嘴,我没让你说话!”清欢眼眶已红,厉声喝止。
  她红着眼睛,伸出微微颤抖的指尖,轻轻的在那烙痕上滑过,每触一下都让穆云琛忍不住全身颤栗。
  清欢长长的叹了口气,自嘲笑道:“我讨厌你现在的样子,可是你为什么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烙印呢?为什么!你配吗穆云琛!”
  这一刻穆云琛心底的占有欲和戾气彻底被清欢的触碰和质问激起,他强硬的回头道:“这烙印从始至终都是属于我的,我为何不配!还请郡主明示!”
  穆云琛是真的,真的不明白清欢为什么要恨他。
  “你问我为什么恨你,好啊,不过是一场水月镜花的梦,我告诉你又何妨——”
  第99章 如卿所愿
  清欢笑了一声道:“我跟你讲个故事。七年前我为了推掉身上的婚约挑起与元家的不和,在一场宴会上蓄意挑衅元家三公子元林鑫, 搅了他强逼世家庶系公子的‘好事’, 后来阴差阳错的, 我就把这人带回去了,最初我想就拿着他做幌子等元家上门坐实我风流不羁的名声便可成事。”
  穆云琛看着清欢,神色复杂却静静的听她说下去。
  清欢并不在意他的反应, 她只是回忆着,仿佛重温了一段梦一样的少年时光。
  “谁想到呢, 堂堂四大门阀之首的元家, 为了蚕食我宇文家的势力竟然装聋作哑不在乎嫡长子的名誉,那我只好把心思打到元林川的身上,我得让元林川知道我的风流债, 我得让他亲眼看到我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然后让他主动找我退婚。可他是个太难对付的人, 火眼金睛的,我只能选一个人让我自己都相信我喜欢上了他, 这样才能骗过元林川啊。”
  清欢看着穆云琛, 坦荡的承认道:“不巧, 我选的这个人就是你。那时我百般撩拨你爱上我, 而你表现的竟然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你这么喜欢我,几乎让定力非凡的元林川都相信了。所以,我只要临门一脚, 按照最初的计划, 在我二十岁生辰大宴上让圣上、大长公主还有无数的达官显贵都看到我与你共赴**的假相, 那么骄傲如元林川就说什么都会信以为真当场退婚。”
  清欢微微出了口气,桃花眸中露出了自嘲的笑意:“可是就在我一切顺利的时候,我却后悔了。我爱上了你穆云琛,我爱上你,竟然想要保全你,想要你清清白白,想要你志得意满,想成全你高中入仕的梦想。”
  清欢抬起手伸向穆云琛:“所以我用这只保护宇文家的手握紧了锋利的刀刃,不惜将其送入我自己身体陷害元林川,用半条命换来圣上下旨退婚,断了元家的好算计。”
  清欢抬起眼睛难以掩住其中复杂的情感,她红唇张合道:“穆云琛,这是我这一辈子做过最疯狂的事,在我把明晃晃的刀刃刺向自己的时候,我把我的半条命给了宇文家,把另外半条命给了你。我也没想到,我这么自私的人,却真的很爱你。”
  穆云琛当年就敏锐的猜测出清欢与他在一起别有用意,知道她是为了退婚,可他直到今天才第一次明白清欢的全部计划——他是个彻底的牺牲品,倘若真的按清欢的计划那他将成为整个京城茶余饭后的笑柄,不要说入仕,凭他当年心高气傲和痴狂成性的脾气,被清欢如此玩弄算计、前程尽毁受人指摘,恐怕早已不能承受如此大的屈辱,愿不愿意的活下去还很难说。
  可是能够设计出这个计划的不正是高高在上心机算尽的宇文家主吗?也正是因为如此,当他扶孟姨娘灵柩再次回京时看到腹部受伤的清欢时才觉得不可思议,心痛异常。
  那时穆云琛陈就隐隐觉得清欢放弃的某些东西与他有关,时至今日他终于彻彻底底的明白她做了什么。
  恨吗?可他从来都知道清欢另有目的,即便是她赠的一场空欢喜他也已经甘之如饴。
  痛吗?若是当年的他可能现在就会动容心痛,他会对清欢说你不必为了我,你可以放弃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可是今时今日他却只想感谢清欢,感谢她给了他机会,感谢她成就了现在的自己。
  倘若那时他有现在一半的力量就绝不会让清欢锋刃向己,可他那时一无所有!所以他才更感谢清欢成就了而今的穆云琛,成就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穆首辅。
  他已经不需要放弃自己的所有给她微弱的温暖,他已经可以让所有人失去所有给清欢想要的一切!
  “怎么,被我的故事感动了?”
  清欢温软的手抚在怔然不语的穆云琛侧脸,她笑得意味深长,一双桃花眸在暖黄的灯下格外潋滟。
  “还有你不知道的在后面呢。”
  清欢侧眸看着穆云琛含笑道:“我这个人向来独断专擅,我已经为了他选好了路就不会给他回头道机会。因此我在离开他之前于碧云寺的春夜送了他一件终生难忘的礼物。此后我逼迫自己与他渐行渐远,即便他不顾一切的来找我,我也不能心软。我让他在雨中下跪,我收走了他的全部回忆,我踩断他的手指甚至抹平了他肩上属于我的痕迹!”
  清欢说着的情绪激烈起来,她用力的拧住穆云琛的手腕,眼角却带出了一抹嫣红:“可我,还是爱他。”
  穆云琛仿佛感受到了接下来的转折,他怔然看着清欢道:“那你做了什么?”
  “我可以作践他,但不能看着他把自己作践死。”
  清欢移开目光,松了手坐在床上,状似不经意的说:“我在一个秋雨连绵的晚上,在他病入膏肓的时候,走进他的寝室,喂他吃了一颗历代家主吊命用的丸药,然后与他在半梦半醒中——”
  她注视着穆云琛展开了笑颜,继而笑出了声:“你猜得到对吧,辛巳中秋亥时初刻,穆府西院廊下寝室。”
  穆云琛如遇雷劈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忘了吗?某些人还说他是我这一生唯一的男人,说他恨我。”
  清欢笑得肆意而残忍,这里是她的梦境,她可以毫无顾忌不管不顾的一吐心中秘密,她终于可以当面一刀一刀的扎进穆云琛心里。
  穆云琛仿佛听不到清欢的讽刺,他讷讷的看着她道:“那灵俏……”
  提到灵俏清欢立刻变了脸色,一把拉住穆云琛的衣襟狠狠道:“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灵俏!”
  清欢的眼中一瞬间聚满了疯狂的恨意,但她在大怒时却生生的忍住了。
  她放开穆云琛侧目冷笑道:“穆相,你以为我在给你讲爱情故事吗?一切都波折向好?有情有义有爱,甚至连女儿都白给你一个?做梦!当初你一力鼓动李如勋造反逼宫的时候怎么就想不到会有什么后果!”
  清欢恨声道:“我告诉你,灵俏从来都不是一个早产的孩子,她生来足月,可是她是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的孩子!”
  “胡说!她是上天给我的恩赐!”
  灵俏是他的女儿,灵俏果真是他的女儿!
  穆云琛反手拧住清欢的腕子,这一刻清欢说什么他都可以忍,唯独不能说灵俏是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的孩子!
  “哈哈哈哈哈。”清欢高声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六年都没有落过一滴泪的她却清泪不止。
  “我一路驰马西行几番出现滑胎之象,可终于在我来到昆明的第七个月生下了灵俏,只是不巧,她生下来的时候就几乎没有气息了。穆云琛,那个时候你在哪里啊?你在哪里!”
  清欢泪流满面,若不是身在梦中这些话她一辈子都不可能说出口,她的伤疤一辈子都不会揭开给人看,尤其是穆云琛。
  “那个时候是我,是我抱着几乎生来就已经死掉的灵俏跪在列祖列宗的祠堂里一天一夜求他们保佑我的女儿,保佑我此生唯一的孩子,宇文家未来的继承人!”
  清欢紧紧的按住穆云琛的双肩,泪水大颗滴下:“我不会和你在一起了,可我爱过你就再也没有办法和别人在一起,穆云琛,灵俏是我唯一的希望了,对我,对我的家族,你知道她有多么重要吗,她是我的一切啊穆云琛……”
  穆云琛因清欢的话心神激荡,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心底泛起巨大的痛苦。
  他捧住清欢的脸颊为她拭去泪水,清欢却摇头躲开了他的触碰。
  “那时我真的很庆幸她没有死,你知道清晨第一缕曙光照进祠堂时我听到那一声啼哭心中有多高兴,可是即便如此,每一个看诊的大夫都告诉我不要抱希望,因为她太弱了,弱的连一个早产的孩子都不如,她不会活过三个月的。”
  清欢的声音颤抖的令人心疼,但她的眼神却倏然变得坚强起来:“但是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亲自去了六诏王城,我下令发动战争一个月内打进南召部落的王宫,夺下了他们的圣物长生蛊。西南多用蛊虫,我早就知道长生蛊可以续命,我要我的女儿长长久久的活着。”
  清欢睁大充满恨意的执着眼睛:“就算南召祭祀告诉我长生蛊不能在十岁之前服下,因为太小的孩子承受不住蛊虫的成长和反噬,也没有人知道那么小的孩子服下会发生什么。可是我怎么办呢,我等不到她十岁啊,我若是不这么做,我马上就要失去我的孩子了,我马上就要失去她了……我等不到啊!”
  “所以灵俏能活下来,是你,给她用了蛊?”
  清欢深深的呼吸,止住眼泪,强自换上一副风轻云淡的神态:“对,我用了长生蛊,灵俏就活下来了,每当她重病那蛊都让她奇迹般的熬了过去,可是那蓝色的长生蛊也让她的眼睛变了色。”
  清欢看向穆云琛:“你问我她的眼睛为什么是蓝色,因为那是蛊啊,是蛊在发作你知道吗!蛊喜热,每当灵俏生病高热蛊虫就会活跃起来,灵俏的眼睛也就会变成蓝色,那也就意味着她开始被体内的蛊虫疯狂折磨。”
  清欢说到这里蹙着眉轻声叹息道:“她很疼,在最初的时候疼的没日没夜的哭,后来长大一点,就会疼的抓眼睛,会湿掉全身的衣服,你想象不到那时她难受的样子,我真的,我真的有的时候想她还不如就,就不要生下来……我怎么能让她受那么多罪……”
  穆云琛实在心疼的听不下去,他一把抱住清欢开始吻她泪痕未干的眼角、鼻翼、侧脸。
  清欢没有推开她,她仍旧说着:“我尽量用药压制她体内的长生蛊,然而蛊虫和用药都会让她长得很慢,压住了蛊,她就易病难医,不压蛊,她若生病又会极端痛苦,你看现在的灵俏她多乖啊,可那只不过是她习惯了痛而已。”
  清欢仰起脖颈凄然的笑,任由穆云琛在她脸上轻吻,她说:“穆云琛,我不该恨你吗,如果不是你李如勋会逼宫吗,我会离京吗,灵俏会变成这样吗,就算别的我不恨,可是我看到我的女儿承受着这样的痛苦在死亡之中徘徊,我……”
  清欢用力推开吻他的穆云琛,指着他道:“在你鲜衣怒马二十四抬嫁妆抬进长孙家的时候,在你与长孙芙宗族见证定下婚约的时候,你的女儿正在经历一个又一个几乎熬不过去的夜晚,承受着蛊虫撕咬的巨大折磨你知道吗穆云琛!我真的恨你,恨你把灵俏给了我,却让她生来不足,我也恨我自己,我恨……”
  恨这早已经没有头绪的感情,恨这没有因由的指责。
  恨我不恨你就不知该如何活下去。
  等待清欢的是穆云琛不由分说的拥抱以及同样带了咸涩湿意的深深的吻。
  清欢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将她最大的痛苦诉诸于口,那种畅快、锥心、发泄让她无法释怀又莫名轻松。
  她这些年她有那么多恨,有的有道理,有的没有道理,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用尽心力的维持着灵俏的生命,看着灵俏受尽折磨的长大,她只能用恨来消减无法言说的伤痛,只能把这些都归结在穆云琛的身上。
  清欢在他怀中用力的捶打,咬他,抓他,扯开他仅剩的一件白绸亵衣,在他身上留下渗血的牙印和长长的抓痕。
  最后目光停留在那清晰的烙印上。
  “早知会有一天这么恨你,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该把那些龌龊的手段都在你身上用一遍。”
  清欢抱着一直在吻她额头侧脸,辗转到锁骨脖颈的穆云琛,在他肩上揩去眼泪,然后起身用力的将他推在床上。
  “不过是一场梦,我跟你伤感什么。”清欢红着眼睛勾唇不屑一笑。
  “让我养着你的女儿,你却娶妻纳妾联姻夺权,穆云琛,你不是好爱你出身长孙家的亡妻吗?你吻我的时候在想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