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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江宁灼刚才有些不开心,探头打量了半天也看不到对方,就叫了声:江宁灼。
  嗯。空气中传来一声回复。
  路寒舟没想到他没睡,赶忙在床上躺好,藏进被子里。
  临了又觉得自己像在耍人,只好探出头问道:你这次来青镜封是查谁?
  来的路上他知道了有三个人,但不知道具体是哪三个。
  江宁灼似乎翻了个身面朝这边,才说道:柏承。
  柏承??!路寒舟喊了出来,然后捂住了自己的嘴,最后想起有隔音咒才又放下,问道:怎么会是他啊?
  原著中虽然原主作恶多端引了不少正派讨伐,但也反抗了不少,其中最惨的就是青镜封了,柏承就是死在路寒舟手里,算得上是个炮灰中的炮灰。
  穿书前路寒舟也没听到是谁杀了江毅澜,可他万万想不到是柏承。
  也不完全确定,但他很可疑。江宁灼伸手加隔音咒,柏宣衡那一闹有点刻意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迷惘之境出来后,柏承闭关了半月之久。
  闹事要么是做戏,要么就是真傻,但闭关半月不得不防备,当时迷惘之境中遇到的那个黑衣人就受了伤。
  这么一说路寒舟也觉得有点,修真门派大都互不来往,上赶着干涉别人的事倒也是十分少见。
  江宁灼低沉的声线传来:睡吧,一切等到明日之后再说。
  还想再问的路寒舟瘪瘪嘴:嗷。
  这段时间江宁灼的渡灵虽然十分管用,但那个迷惘之境带出来的心声再度干扰了路寒舟的梦境。
  只不过这次是路寒舟允许的。
  他突然想知道原来的路寒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有怎么样的过往,拥有什么样的人生。
  他站在了一座破庙面前,淅淅沥沥的雨打在肩头,不一会就浸湿了他单薄的衣衫。
  听说这座破庙死了一个少年带着瘟疫,所有人都逃了。
  路寒舟也想逃,可他无处可去。
  体内的灵力难以融合,他的骨头每天都在疼。为了不被人发现,他只能把自己弄得满身淤泥,蓬头乱发。
  最后还真成了个乞丐。
  他伸手看着磨破的指关节,这是刚才和疯狗抢一块馒头得来的伤。他没辟谷,又是长身体的年纪,每天都饿的不得了。
  身上发着高烧,再淋雨,他就要死了。
  无奈只好踏进这个有瘟疫尸体的破庙。
  这庙地处偏郊,乞丐霸占着许久没人供奉香火了,不过附近的人也没钱供奉。佛像上都生了潮斑结了青苔,入眼全是蜘蛛网和烂掉的稻草。
  路寒舟挥了挥糜烂的气味儿,找了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
  正打算合眼休息会时,角落里传来了羸弱的呼吸声。
  他是怨凝,虽然沦落街头,但五感清明。
  路寒舟赶忙窜起来,警惕看着角落里用草席裹着的那个人。
  对方喃喃道:救命
  此前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再加上控制不当,路寒舟很少使用灵力。犹豫片刻,他用怨火小心将那草席周围的水蒸干。
  他战战兢兢将怀里的馒头揣好,问道:你还活着吗?
  救命那人又道,声音听起来就是个少年。
  路寒舟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在涛花门遭遇灭顶之灾前,他们总是救死扶伤。
  提及父母心中情感涌动蓄满了泪水,他赶忙跑到草席前将那个少年翻了出来。
  少年口中被塞满了涂满鸡血的稻草,满脸痤疮已是奄奄一息。
  路寒舟小心翼翼将灵力渡过去一些,发现对方的呼吸又明显了一些。
  庙外大雨滂沱,周围了无人气。
  你等着。路寒舟慌里慌张把他放平,他自己身陷囹圄都没放弃,那就要尽力救下这个有求生欲的孩子。
  那场大火后,他第一次使用灵力,而这个少年也是第一个对他没有敌意的人。
  丝丝缕缕的怨火向来具有杀伤力,可此时却慢腾腾地爬上了恐怖的伤口,替他清理着浑身的晦气。
  路寒舟有点吃力,满头大汗和之前淋得雨水混在一起,最后统统滴在了地上溅成泥点。
  少年脸上的痤疮开始消失,终于渐渐地恢复了一点人气。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路寒舟嗓音沙哑,灵力消耗后觉得自己更饿了。
  少年水汪汪的大眼盯着他,摇了摇头。
  百折,从今以后你就叫百折。百折不挠的百折。
  路寒舟将自己怀里的馒头掏出来,递到了他的面前。
  真实感弥漫着他所有感官,膝盖的酸痛也十分明显,明显到路寒舟忘了这只是个梦境,他觉得这都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十分感同身受。
  就在这时,一道清明的声线出现在了他耳边,你就是路寒舟啊。
  路寒舟乍然回神,头痛欲裂喊道:我不是!!
  梦境开始分崩瓦解。
  江宁灼看着路寒舟脸上凝着的汗,想伸手帮他擦掉,却被面具挡住了。
  他推了好久人都没醒,一声声十一根本得不到任何回应。
  正当他准备喊些别的时,路寒舟的眼皮骤然睁开。他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江宁灼的双眼中满是迷茫。
  江宁灼将手指放在他的嘴唇上,悄声道:嘘。
  路寒舟的床靠窗,他借着月光看到了江宁灼紧皱的眉头,随后一嗅,一股浓烈的腐败药味儿直冲鼻腔。
  月光打在地板上,窗前突然人影憧憧。
  第41章 药人 你和江尘去睡吧!
  那些影子动作看起来僵硬迟缓, 可行动却丝毫没有阻碍,似乎还在四处打量,寻找着什么。
  伴随他们步伐的, 还有咯咯的怪声。
  但路寒舟没在意,他全部注意力都在醒来的那一刻集中到了江宁灼放在自己嘴唇上的手指。
  骨节分明,触感冰冰凉凉的,让他梦境中的彷徨与不安渐渐褪去。
  江宁灼指尖感受到了路寒舟吞咽的动作,观察影子的视线收了回来, 打量着眼前这条睡懵后盯着自己看的恶龙。
  他笑了笑,手缓缓移动到了对方的后脖颈,轻轻握住。
  表情似乎在说:看的这么入神吗?
  突如其来的冰凉感让路寒舟一个机灵, 当场回神。他心虚地别开了头,用手挡住鼻子小声道:这是什么味儿?
  腐败的药材。江宁灼回答道。
  他双手一伸想把路寒舟从床上抱起来,可对方后退一些,拒绝了。
  只好讪讪地收回了手。
  吱呀一声, 有人推开了门,或者说,是被撞开的。
  江宁灼倏地拽起路寒舟一个转身躲在了屏风后面。
  唔。
  路寒舟感觉到了身后紧靠着的怀抱的温度, 想伸手扒下捂着他嘴的手, 可惜失败了。
  嘘。江宁灼低头在他耳边重复道, 温热的气息全吐在了他的耳廓上。
  路寒舟双手一垂。
  放弃挣扎。
  直到站在这屏风后路寒舟才注意到,这个屏风是可透视的。但仅限于内侧看外侧。
  所以刚才江宁灼一直看得到他?
  两人都摒住了呼吸, 因为借着月光透过屏风,他们看到了一只绿色的腿伸进了房间。
  江宁灼布置下的隔音咒本就不太牢固,一戳就破。
  随后不只是脚,一整个人都走了进来,脚底踏在地板上发出粘腻的声音, 在屋内探索着什么。
  面目逐渐清晰,呈现出是一个人的形状。之所以说是人的形状,是因为看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浑身包裹着像海藻一样湿润腐烂的植被,似乎从他的皮肉里生根发芽。
  路寒舟心里闪过了一个词汇:药人。
  原著中青镜封虽地处偏僻,但能跻身四大门派之一,就是因为他们守着一座天生地养的药山。
  里面的药材灵力都对修炼大有裨益,只不过因气候寒冷得有些诡异,寻常修士根本无法靠近,唯有青镜封能靠独门心法适应此恶劣环境并且将它们化为己用。
  因为以药修闻名一跃四大派,路寒舟才会在刚才闻到药味儿时不觉得奇怪。
  可炼化药人,却是禁术。
  还没来得及细想,寒气扑门而入。
  也许是路寒舟怨火而生体温过高,那个药人乍地回头,一下子看向了屏风这边。
  跑!江宁灼将路寒舟往身后推。
  他预判的没错,那个药人锁定了他们的位置后,屋外所有的黑影都开始往这个房间涌入。
  攻击力极强,看不清的五官狰狞着就跌跌撞撞一波波冲着屏风扑来,江宁灼被呛得眼睛都快睁不开。
  隔音咒已破,不知为何,除了药人怪异的嘶吼,青镜封鸦雀无声。
  路寒舟祭出一堵火墙直窜而去,熊熊火焰挡在了药人和江宁灼之间。他揽着江宁灼从窗跃出,一条黑龙冲天而上,看到了更为难以置信的一幕。
  青镜封院内的只是少数,围着这座院落密密麻麻的药人在月光下冲后山而去!
  江宁灼回过神扶住了龙角,丢了一个灵罩在青镜封下护住沉睡的人们,随后和路寒舟说:跟上去。
  药人是没有自我思想的,先不说数量如此之多,单是他们往一个方向移动就很可疑。
  有了路寒舟的怨火,进青镜封禁地寒渊林根本就是小事一桩。
  但被当成坐骑使路寒舟很不爽,在空中颠了江宁灼好多下。
  江宁灼:
  寒渊林就是青镜封背靠着的一座药山,虽说听起来是一座山,可后面绵延了至少百里有余的灵脉,都快赶上封宗的邱山柏林了。
  越往中间走寒气越逼人,路寒舟源源不断地将暖流输送给江宁灼。
  那些药人似乎被什么吸引,双手向前如僵尸一般朝一个方向走着。
  路寒舟身体也有些僵硬,见他们沉迷行走,便寻了个地方化为人形让二人落地。
  可就在落地的一瞬间,身后一个大掌直接给了他重重一击!
  他毫无防备,嘴角洇出了一丝血。
  正好被路寒舟挡在身前的江宁灼看到这一幕,眼中的暴戾瞬间攀爬了整个神经,沃野剑应声而出,一下将那个药人捅了个对穿!
  不可!路寒舟没拦住。
  沃野剑刺出的伤口让药人分崩瓦解,绿色的液体喷涌而出,前面聚集的药人仿佛嗅到了什么兴奋剂一般朝这边疯狂冲来!
  药人虽没神识,但却因制造他们的人而集体意识很强,一个个体的死亡就是在向其他的宣誓着危险。
  路寒舟和江宁灼不一会就被包围起来。
  寒渊林里遍布青镜封的结界,路寒舟体内的怨气被稍稍压制,这本来是好事,可在这种情况下却极大程度地影响了他的发挥。
  那些药人成了地头蛇,所有被削弱过的怨火打在他们身上造不成任何损伤,他们根本不知道疼,也无法点燃。
  怎么还越打越多了!路寒舟有些不济。
  两人背靠而战封了口鼻免得被药材影响,江宁灼杀红了眼,越来越多的药人倒下。
  但前仆后继者众多!
  眼见两人被围困路寒舟的怨火也丝毫不管用,江宁灼伸手掐诀在沃野剑上覆了一层水膜。
  他本是想借环境优势将沃野剑淬冰,可那凝水咒不小心溅了几滴在一个药人身上。
  他绿色糜烂的身体立马僵硬在了原地。
  怕水!江宁灼喊道。
  情况紧急,凝水咒是最基础的咒术,路寒舟管不得其他,当即学着江宁灼的模样聚水,然后冲眼前的药人喷洒而去!
  效果十分管用,一大片药人停止了动作。
  可江宁灼却被他结印的手晃了神。
  每个人初学基础咒法,都会有自己这样那样的小习惯,但后期基本都会改正,可刚才路寒舟的小指往掌心一压的动作并不是凝水咒本身的动作。
  他从小到大只见过一个人这样!
  那就是他的师弟,路寒舟。
  所有药人的攻击停了下来,路寒舟松了口气,正好看到了江宁灼惊讶的眼神,有些不明所以。
  正当他上前打算问几句时,他进一步,江宁灼退一步。仿佛他是什么不可靠近的妖魔鬼怪。
  路寒舟:神经病。
  他停下了脚步,朝江宁灼身后看去。药人朝这边涌来后,才终于露出了他们的目的地一个山洞。
  这个山洞就隐藏在郁郁葱葱的寒林之后,路寒舟其实知道,这是寒渊林的禁地,里面正是存放青镜封一切宝物的地方,包括草骨。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江宁灼后知后觉地缓过神来赶忙冲上去握起了路寒舟的手,关心道:有不舒服吗?
  他是火灵根,即便用最基础的水系咒法也会受到影响。
  那个里面肯定有草骨。路寒舟抽出自己的手正事道。
  我有事问你。
  江宁灼思索了片刻,拉住了他上前的步伐,挡在身前,语气有些着急。
  路寒舟看着那山洞结界因为药人肆意冲撞已然是脆弱不堪,想绕开江宁灼,有什么事等拿到草骨再说。
  现在没有比他性命更重要的事了。
  可江宁灼丝毫没有让步,甚至还攥住了他的肩膀。
  路寒舟看着他焦灼的表情,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反正也躲不开,只好催促道:快说!
  我
  看他半天说不出反而眼眶微红,路寒舟心中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感觉,攥得他心脏生疼。
  就在两个人静默的瞬间,一个疲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们为何在我青镜封禁地?
  正值子时月色正浓,熟睡的百折被坤兽的爪子扒拉醒,朝旁边空荡荡的床铺看了一眼。
  江尘竟然不在。
  怎么他看着坤兽捂着鼻子,话还没说完一声干哕就没有忍住。
  味道太过呛鼻,正当他推开窗打算透透气时,咫尺之遥对上了一个药人墨绿色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