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阮说着想推开他,可是她才一动,抱着自己的怀抱倏然收紧,尚阮再次被他给用力的搂入了怀里,那力道,像是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
“阮阮,对不起,以前是我混蛋,是我对不起你,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们从新开始,重新开始好不好。”男人的嗓音沙哑中带着隐隐的哽咽,落在尚阮的耳中,是那样的凄凉和恳求。
重新开始,他说,让他们重新开始。
似乎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这样的话会从皇锦惶的嘴里说出来,还是说,真的跟她之前的猜测一样,他之前那样的态度,只是因为……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
可是既然他都知道,为什么现在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是说,因为母亲的去世太伤心,所以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尚阮深微微张着嘴呼着气,五指轻轻攥紧,开口,“皇锦惶,我们现在,不可能了。”
无论什么原因,都不可能了。
她的话让的身子狠狠的一震,勒着她的手臂带着无措和害怕,“阮阮,不是的,有可能,我爱你,你也爱我不是吗?我们重新开始,我爱你,阮阮,我真的好爱你,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听着耳边男人带着一丝孩子气的恳求和彷徨,尚阮的心尖像是被谁用密密麻麻的针着,有点痛。
“皇锦惶,你别这样。”鼻尖浓烈的酒味让尚阮觉得很不舒服,而且他真的把她抱的很紧,几乎要让她喘不过气来。
也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清冷中仿佛裹着刀刃的嗓音,“皇先生,你别忘了,你现在怀里抱的女人已经为人妻。”
突然的嗓音让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皆都是一楞,同时,皇锦惶抱着尚阮的怀抱也有瞬间的僵硬,尚阮见状趁机推开了他,快速后退了好几步,然后捂着自己的脖子咳嗽着。
尚阮正低头咳嗽,腰间忽然滑入一双宽厚中带着熟悉的手掌,她快速抬头,待看到身旁熟悉的俊颜时,她心里一松,随后紧绷的身子瞬间松懈,顺势靠在了男人的怀里。
对面的皇锦惶站在两人不远处,清楚的看到,前一刻脸上还带着一丝戒备的女人,在抬头看到那个男人的是时候,脸上的那丝戒备和紧张却在瞬间消失不见。
而……
他的戒备和紧张却是因为他刚才对她的动作所引起的。
现在的她,怕他,怕他碰触她?
所以,她刚才才想要把他推开,是因为,她不喜欢了,厌恶了?
心里得出的这个结论像是被谁用刀子在心上狠狠的插了一刀,不仅如此,这把刀还在血肉里翻卷了一周,然后才残忍的抽了出来。
原来,不知不觉间,曾经那个见到她,总是会满脸爱慕,然后想要黏上来的女孩,现在,真的已经属于别人了。
现在的尚阮,看着他,眼里没有了往日的爱意,没有了那执着到偏执的不放弃和那让他现在每每一想,就会痛的无法呼吸的欣喜的笑容。
沈覃凉拥着尚阮,感受着她刚被对面的男人包裹而传到她身上的冰凉的气息,他浓眉微蹙,隐隐带着阴鸷和不悦。
“知道身体不好还穿这么一点出来。”他带着责备的口吻里却是那隐隐的心疼,说着抬手替尚阮拢了拢外套的衣领。
“我不冷。”尚阮说着抬头看向对面的皇锦惶,下一瞬,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愕。
刚才他突然抱住她,所以她没有看清,此时相隔一段距离,皇锦惶此时的样子清晰的落入了她的眼底。
认识他这么多年,尚阮真的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他像现在这样的狼狈。
皇锦惶是谁,他可是皇氏地产的少爷,除了身家背景,还有他那张长得祸国殃民的脸,在暮城可谓是老少通吃。
而他给人的印象,从来都是,放荡不羁中却能在瞬间吸引任何女人的目光的男人。
可是呢!
此时的他,真的可以用邋遢来形容。
他身上只着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可是这件衬衫不知道是穿了多久的,皱巴巴不说,白色的布料上面此时全是一片一片的污渍,不知是怎么沾上的。
衬衫从西裤里面给扯了出来,衣角一高一低的完全没有了往日整齐干净的形象。
还有他那张脸,眼窝下面是一片拉长的青灰色,眼里也全是一片骇人的血丝,下巴处的胡渣不知是有多久没刮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不是邋遢又是什么。
尚阮想,如果此时这里有一个任何一家的媒体记者的话,那么对方一定会兴奋的认为捉到了独家新闻。
平时总是以各种花边新闻上报纸杂志头条的皇锦惶,如今却以这样一副面容见人,可不是独家新闻吗?
不过,前提还得那个记者能认出他来。
皇锦惶没有顾忌一旁站着的沈覃凉,也可以说,压根都没有看他一眼,全程的目光都落在尚阮的身上。
“阮阮。”他开口,嗓音沙哑的像是被谁从喉咙里艰难的给挤出来似的,听着都给人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
“我……”他想开口说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此时有外人了吗?而且这个“外人”是她的老公。
男人那双带着血丝的眸子定定的落在尚阮的脸上,眸底深处,之前的那么多年都被他深深隐藏的那些感情,在此时,全都一缕一缕的全部涌了出来。
很浓,很深,像是经过了不知多少年的日积月累,常年被隐藏在一片暗无天日的地方,此时这个地方裂开了一道口子,出现了一丝光亮,然后这些感情就想是魔鬼一样全部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到最后,尚阮就算再想看不见,也看见了。
想着他刚才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尚阮心里莫名的有些慌,也有点无措,可更多的,却是那抹想要转身离开的逃避。
沈覃凉拥着尚阮站在一旁,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怀里的女人的变化,同时,那双清凉幽深的眸子落在对面的皇锦惶的身上,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他眼眸微眯,眸底带着半深半浅的微讽。
尚阮微微垂在头,瞬间的时间,她在脑子里想了很多,最后,只见她深呼吸一口气,随后才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顿了一秒,才开口——
“锦煌,我知道伯母去世你很伤心,可是你现在这幅样子我想伯母是不想看到的。”尚阮说着顿了顿,目光落在一旁墓碑上。
照片里的女人是那样的明媚动人,“她一直说,她最大的希望就是你能开心快乐,这样,她就会高兴。”
这是之前尚阮从那个温婉的女人口里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而也是那个时候,她从她的身上感觉到了那股她从来都没有拥有过的母爱,所以,她后来才会那么喜欢往她家跑。
那个时候,皇锦惶每次看到她的时候,都会用各种言语讽刺她,“身为一个女孩,你为了追一个男人,竟然可以倒贴到这种地步吗?”
而每每那个时候,她都是笑笑,然后回,“是啊,我只要结果,过程不管怎样我都不在乎。”
其实,那个时候她去那里,更多的原因不是因为她想要看到皇锦惶,或者是讨好她的妈妈,而是,她喜欢跟她相处的那个感觉。
尚阮的话让对面的男人的表情有微微的怔楞,可是下一刻,他却凄凉的一笑,目光却始终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脸。
“阮阮,如果,我说……”他开口,每一字都说的很是艰难,可给人的感觉又像是不得不说。
他的目光让尚阮有点不自在,所以她在他再次开口前,道,“好像马上要下雨了,你快点回去吧!我们也要……”
尚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皇锦惶打断,“如果我说,现在,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让我高兴,你还会回到我的身边吗?”
这句话,像是经过了千层万层的折磨和煎熬,还有不知多少遍的犹豫和挣扎,然后,在此时此刻,说了出来。
他话落,尚阮惊愕的瞪大着眼睛看着他,显然是没有想到他会当着她的面,当着她跟沈覃凉两人的面,直白的说出这番话。
而且从刚开始到现在,这期间,他对于站在对面,然后毫不避讳他在场,跟他的妻子表白的男人,他好像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没有动怒,也没有气愤,除了最开始的那一句透露出他是不悦的,现在,他清凉的俊颜上让人看不出丝毫的什么,平静的不能再平静。
所以尚阮也不知道,现在的他,是不是在不高兴?
或者说,她该自信点,他就是在不高兴,只不过在隐忍着。
如果我说,现在,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让我高兴,你还会回到我身边吗?
只有她能让他高兴?
呵!
什么时候,她在他心底的位置这么重要了?
尚阮忽然想笑,可是嘴角才一动,轻微的拉扯牵动了脸上的肌肉,然后,眼里不知怎么就流出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