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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风夹带着些许凉意吹来,沉歆瑶用双手环抱溼透的身体,牙齿格格打颤,她才刚踏入屋内就听见母亲小跑步的声音和说话声从厨房传来。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又跑去溪──」
  一看见她狼狈的模样,沉歆瑶的母亲半张着嘴说不下去,明显吃了一惊。
  瞧母亲匆匆忙忙跑来迎接自己,连手中的锅铲都还来不及放下,沉歆瑶脸上的眼泪好不容易才刚被风吹乾,现在又流满泪水,她站在原地,任由眼泪滴湿地板。
  片刻后,她的母亲回过神,先衝进厨房,接着跑去房间抱来一条大毛巾替她裹上。
  「鞋子先脱了,去把身体洗一洗,水记得弄热一点,小心不要感冒,然后来吃晚餐吧。」
  沉歆瑶吸吸鼻子,拭掉眼泪,像个幼稚园的小孩子一声指令一个动作,脱掉鞋子进到浴室把自己清洗乾净。
  没有一句逼迫式的询问,也没有一句不满的责备,母亲的话却清楚让她了解到自己是有人在乎的。
  吃饭配电视是他们家的习惯,沉歆瑶盯着新闻静静扒着碗中的饭,父亲和母亲都没有过问她为什么晚归和一身湿。他们的心里大概已经有了答案,毕竟她最近常常晚归,母亲甚至还出来找过她。
  饭后,沉歆瑶坐在床上陷入杂乱无章的思绪里,当逍瞬黎的笑顏与躺在冰柜里的画面同时浮现于脑中,她的眼泪又一次决堤,不论她怎么擦都擦不乾。
  几声敲门声后,门后传来母亲的说话声。
  「歆瑶,妈妈进去囉。」
  只要她没有开口说不行,就能自己进来,这是小时候就已经跟父母说好的规定。母亲走了进来,先打开灯,然后坐到沉歆瑶的床旁边。
  「你想先休息一阵子吗?」
  沉歆瑶抬眸望向母亲,不懂她为什么这么问。
  「爸爸已经跟我讨论过了,与其勉强你在这种状况下去上学,休学一年也许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当然还是要你同意。」
  沉歆瑶没有回答,一股陌生的情绪如浪涛般袭向她的内心。
  「不用现在就回答没关係,你可以考虑几天。」
  「为什么?」她弱弱一问。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不责备我?」当问出这两个不假思索的问题时,沉歆瑶忽然明白那股陌生的情绪是什么──是愤怒、不解与懊悔的集合体。
  「我们说过很多次了,瞬黎会『离开』是因为意外,不是你的错,伯母也没有怪你。」
  「可是我怪我自己啊,要是我那时没有吵着要小梨子答应我的请求,他就不会开出另外一个条件要我去溪里抓鱼,这样的话他就──」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死脑筋,那明明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停止伤害自己?」
  沉歆瑶一愣,记忆中她的母亲从不曾对她大声说话,但她的惊讶很快被激动的情绪淹没,说话的音量也跟着大声起来。「我才没有伤害自己,反倒是你们为什么不骂我?不处罚我?我还比较希望你们可以狠狠把我臭骂一顿,这样──」
  这样,我的心里反而会比较好过一些。她没有把话说完,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自己是多么的自私,竟然想藉着他人的责骂减轻自己的罪恶感,接着她又想起自己不久前打算一死了之,这个念头同样令她不齿,她不会再允许自己这么做。
  「你都已经这样责备你自己了,我们怎么捨得再骂你,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瞬黎确实是自己失足溺毙的,就算……假如瞬黎真的是因你而死,我们也寧愿责怪他的不小心而不是你,你后续要承受的痛苦比他多太多了。」
  你的母亲是那么的关心你,你怎么捨得伤害她?用死亡来逃避,你不觉得自己太奸诈了?沉歆瑶突然忆起阴曜说过的话。
  确实,撇开灵魂不谈,已经死去的人再也感受不到痛苦与喜怒哀乐,所以真正受苦的往往是活下来的那个人。她太奸诈了,同时也很可恶,她差点又要害一个母亲因为失去自己的宝贝小孩而痛心不已。
  理解这一点后,她转身抱住自己的母亲,不停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