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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夜空寂,细雨如丝。
  云贺瑞的声音清冷明澈,破雨而来,让裴加为之一颤。
  但她没有回头。
  她执拗地走到宴会楼前,找到偏侧的员工通道,试图推开。
  门关紧了,纹丝不动。
  并没有人为她留门,哪怕她的手机和钱包都还在柜子里。
  裴加用力敲门,喂了几声,静悄悄的,四周黑洞洞一片。
  她扶住门,才没有颓然倒下。
  云贺瑞知道她心情差,没有打扰,只是站在屋檐下等。
  不久,裴加站起来了。
  夜深了,她也累了,脚步虚浮,站不太稳。
  她看向他的目光也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对上他的眼睛。
  “走么?”云贺瑞放轻声,问她:“你不走,我可走了。”
  裴加没说话,咬着嘴唇,跟在云贺瑞身后。
  酒店大厅灯火通明,大理石地面一尘不染,反射出水晶吊灯的炫目光线。
  裴加虽然在这家酒店工作,但还是第一次进酒店大厅。她听见哗啦啦的流水声,很悦耳,发现是西侧一整面的水幕墙,光影变幻着,虚实不定,梦幻极了。
  “开一间房。”云贺瑞打开钱包,将会员卡递过去,习惯说:“最好的那间。”
  “好的,没问题。2701可以吗?”前台微笑询问:“需要套房服务吗?”
  云贺瑞摆了摆手,拿起房卡就走。
  前台也不敢多跟,只说电梯在右手拐角。
  云贺瑞没进电梯,他把房卡交给了快把眼睛贴到水幕墙里的裴加。
  “你自己能上去吧?”云贺瑞说:“这么晚了,我续了半天房费,你可以好好休息。”
  “啊?好、好的。”
  裴加听不懂,但乖乖接了,“谢谢你。”
  “不客气,今天的事你也累了。”云贺瑞摆手告别。
  他本该直接离开,赶回家看看被扰了心情的妹妹有没有好好休息,是不是在通宵喝酒发疯。但刚走到门口,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
  他看见裴加在原地打转,手里捏紧一张房卡,似乎快哭了。
  她站在璀璨的水晶等下,眼眶微红,一张白净的小脸缀着光,蓄满了晶莹泪水,偏偏咬紧唇逞强,沉默得我见犹怜。
  云贺瑞暗叹自己还是应该做事尽心到底,又回来说:“我送你上去。”
  “好。”裴加第一次抬头看云贺瑞,眼睛都亮了,像是看见了救星:“谢谢。”
  云贺瑞订的是总统套房,整层空荡荡的,走廊铺满地毯,踩上去都没有声音。
  裴加找到指示牌,一直往前走,好久才找到门。
  “2701,是这间没错。”裴加反复确认房卡,生怕再闹笑话丢人了。
  她照着电视里的样子,将房卡贴上去刷了一下,然后推门。
  嘀哩嘟——
  没开。
  她整个人差点撞到门上去。
  她不好意思地笑,又刷了一下,还是没开。
  难道是刷的地方不对?她又换了个地方,这下连动静都没有了。
  裴加连续试了四次都没开门,她猜测可能是门坏了,她应该下楼去找人换一间。
  可刚刚前台看她的眼神可怪异,和那个出租车司机一样,揶揄打量,让她难堪极了。
  “怎么打不开。”裴加急得厉害,心想自己运气也太差了。
  “不是感应式的,这里插进去。”云贺瑞终于走到她身边,半俯下身,握住她已经泛白的手指,将房卡拿走。
  他轻车熟路地开门,屋内空旷,只有一盏幽幽的灯。
  裴加看见开关了,赶紧开灯,但没亮。
  “要插房卡取电才行。”
  云贺瑞见她这样着急,只能走进去,替她插了房卡。
  灯光亮起来之后,裴加才松了口气。
  “你怕黑么?”云贺瑞才看清她此时的样子,这番折腾下来,还淋了雨,小姑娘憔悴不堪,很是狼狈。身上那件薄薄的碎花裙皱极了,潮乎乎地贴在她身上。
  裴加用力摇头:“我不怕黑。”
  云贺瑞并不拆穿她,指了指右手边:“那里是主卧,里面有浴室,带浴缸,你可以泡个澡再睡,淋了雨很容易感冒。”
  裴加点头。
  她站在门口,怯怯地看着云贺瑞。
  云贺瑞知道她在怕什么,毕竟她在电梯里就有意和他保持距离,是个会保护自己的乖小孩。
  “那我走了,有事可以打我电话。”云贺瑞思索了下她这笨拙愚笨的行为,明显是第一次进酒店,恐怕不止不会开灯,冷热水都不知道怎么放。
  他说:“你记一下我的号码。”
  “不用了,我可以……问前台。”裴加侧身让出一条道:“谢谢你,你走吧。”
  云贺瑞还是第一次被人赶着走。
  他毫不怀疑,他真的走了,这小姑娘会洗个冷水澡。
  “既然不需要我帮忙了,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云贺瑞抬腿往外走,忽然觉得这小姑娘似乎脑子不太聪明,他这样帮她,不比那个把脏物塞她包里的朋友好?至于这么怕么?
  就像惊弓之鸟,瑟瑟的,随时会被吓破胆似的。
  走到门外,云贺瑞停住步子,侧过头提醒:“今天这事的确不怪你,但你以后结交朋友的还是擦亮眼睛,别再被骗了。”
  裴加沉默了一瞬。
  出乎云贺瑞意料的,她没有露出羞窘难堪的表情,脸色虽然苍白,神情却很坚定。
  “我和她不是朋友。”裴加说:“我没有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