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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法将树丫上的渡鸦控制,落到她的肩头。
  片刻后,风起。
  渡鸦的脚上系着信,沿着女巫留在阿奇尔身上的魔法踪迹而去。
  南方部族。
  阿奇尔勒马在城外,他用这边常见的纱巾围成兜帽,掩去脸庞。
  但他怀疑这根本不管用。
  如果他能相隔这么远就能感受到魔法生物,那么与他有关系的人或魔物,必然也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那天巨龙的气息就在这个方向。
  葛利沃夫的踪迹也在这个方向。
  阿奇尔有些烦躁。
  他拉紧缰绳,马匹被拽得脖子后仰,连连倒退。
  一声鸦啼。
  他下意识伸出手接住,渡鸦落在手臂上。
  是海伦娜的信——
  女巫命阿奇尔一旦碰到让他留意的那个女孩,就直接杀了她。
  她说不用多言,你只要见到她,就会知道。
  “一见即知。”
  阿奇尔在心中念了几遍。
  他将疑虑放下,深吸一口气进了城。
  葛利沃夫。
  这个名字几乎是阿奇尔的梦魇。
  他是后来才渐渐清楚,海伦娜是用谁的影子,比照着将他养大。
  阿奇尔为此无法理解。
  在他看来,葛利沃夫即便有再大的名声,也无法掩盖他只是一个寻常男人的事实。
  今日。
  阿奇尔在这座偌大的城中,一眼和葛利沃夫撞到了一起。
  佣兵那漆黑的眼眸在一瞬间向他扫来。
  他们都发现了对方。
  阿奇尔下意识屏住呼吸。
  他向后退了退,路边的商贩遮住了他半个身躯。
  佣兵淡淡的望着这边。
  阿奇尔觉得他正准备朝自己走过来。
  忽然。
  一个黑发少女伸出手臂拦在佣兵的身前。
  她单手拉着他,另一只手遥遥指着哪里。
  佣兵的脸色显然缓和了许多,他眼神不动声色地瞥向阿奇尔,然后对少女摇摇头,说着什么。
  少女看起来被拒绝了。
  整个人的气场立刻丧丧地垮下来。
  她埋头钻进佣兵怀里。
  男人的胸怀将少女衬得格外惹人怜爱。
  佣兵态度肉眼可见的软化,劝了她几句。
  少女见状撇开脸,不去理他。
  阿奇尔皱起眉。
  他握紧拳,才发现掌心全是冷汗。
  原以为遇见葛利沃夫,才会让他精神紧绷。
  阿奇尔却察觉到,那个陌生的少女,才更让他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怪异。
  佣兵从她出现就用龙裔的气息覆盖住了她。
  即便如此,她带给阿奇尔的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仍挥之不去。
  他更想让自己将注意放到佣兵身上。
  但血脉的本能却逼迫他打起精神戒备少女。
  佣兵最后看了阿奇尔的方向一眼。
  他牵住倪克斯的手,将她哄回了旅店。
  少女噔噔噔地踩着楼梯上了楼。
  这家旅店原本是栋阁楼,据说是某位贵族的遗产,后来子孙不济用来顶了债。
  倪克斯今天才发现佣兵买下了一整层,所以这些房间才会全部相连嵌合。
  她最后探出脑袋,看到佣兵在楼下和一个人交谈着什么。
  他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对她轻笑。
  少女恨恨地缩回脑袋。
  只要人露了面,就没有能隐藏的信息。
  为他探查消息的兄弟,只看了那人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说这小子叫阿奇尔。
  只说这三个字,佣兵就全明白了。
  他一直听说有个少年模仿他的经历。
  佣兵心下一沉,但面上未露,只是拜托继续查阿奇尔近来的行踪。
  “好说,刚才就留了人手跟上他了,我们查清楚就来回复你。”
  佣兵点头,“麻烦了。”
  “麻烦什么,都是兄弟。”那人拍拍他的手臂,然后颇有意思的挑眉,示意楼上的少女,“多好的小姑娘,拐来的吧。”
  兄弟临走前损他,“要我看,也就人家还小,才好骗。这时候的小姑娘都可劲喜欢坏男人,等到长大了,见多了你这种人,就该知道没什么好稀罕了。”
  实在怪不得他们。
  毕竟他们这一行居无定所,又是卖命的买卖,往来多是酒女招待,下次再见还能叫得出名字就算深情。
  像葛利沃夫这种整日谁也瞧不顺眼的家伙,忽然带着一个好姑娘,像个寻常男人一般照顾前后,他们难以接受。
  这种感受介乎嘲讽与嫉妒之间。
  佣兵却脸色渐沉。
  他做了无数猜想,都没有想到这世上会有第二个龙裔。
  倪克斯说像学他的蟑螂时,他还没有往这方面想。
  那个家伙的气息与他几乎完全相近。
  在他看来,几乎就是另一头红龙。
  龙裔的血脉只能有一个后代。
  相同血脉的龙裔同时在世的情况,只有父子,甚至可以是祖父子。
  连两兄弟都不可能。
  父亲的头颅,街边的阴沟,幽影般的女巫。
  佣兵闭上眼睛,许久后慢慢睁开。
  他恢复平静,回身上楼。
  阿奇尔看着佣兵与少女离去。
  他自始没有见到少女的正脸与她真正的气息。
  [一见即知]
  海伦娜的信再次浮现在他眼前。
  阿奇尔正要追上,忽然警惕地侧首。
  有人盯上了他,并且不是少数。
  应该是佣兵的手笔。
  他犹豫片刻,决定还是先甩掉这些人再说。
  佣兵无声上楼。
  他站在房间外,看着少女隔着纱帘的身影。
  倪克斯从那日起,好像对墨绿色的裙子上了瘾。
  现在她就穿着一条墨绿长裙,不是阿尔伯德那种长摆裙,是南方部族像藤蔓又像水流的柔软长裙,勾勒身形,拖着长长的尾巴。
  倪克斯觉得这很像鱼尾巴。
  她说渔佬地有个少年魔化成了人鱼,这条裙子和他的尾巴很像。
  佣兵不想听她说什么少年,当时就拉着她出门买糖吃。
  现在佣兵终于意识到,倪克斯对他的影响究竟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