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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有姜赢武、王中道这等年轻一辈的超拔天骄,争锋于武道之巅。
  但不管白含章做得再如何出众,天京城中的文武百官,大名府外的各地大吏,皆明白一个道理。
  只要圣人一天没有退位,太子始终都是储君。
  东宫之位,很难说是固若金汤。
  毕竟,历朝历代所记载的皇族夺嫡。
  闹到最后,废长、废嫡也并不少见。
  否则,也不会存在呼声颇高的燕王党,
  与世无争的怀王党,韬光养晦的宁王党。
  甚至于,带起“五龙同朝”的诛心之论。
  原因无非就是,白含章做得不差。
  可其余几位藩王,亦是人中之龙。
  他们所处的位子,所表现出来的本事手段,也聚拢到了一部分朝臣民心。
  其次,在于景朝定国一甲子。
  仍有内忧外患,未曾扫平。
  比如,九边辟土三千里,彻底统合玄洲之疆土!
  完全阻绝四神的目光垂落,使其难以暗中布局落子!
  荡灭江湖余孽,把持社稷神器千秋万代,建立万古未有的辉煌神朝!
  这部已过三千年的新史之中,那些雄才伟略,气运证帝的人间帝王。
  他们无不梦寐以求,立下这般宏图功业!
  因而,许多人的心思浮动。
  想着燕王的武功才情冠绝当世,又懂得带兵打仗,许能收复关外失土。
  怀王也是文华天成满腹锦绣,拜入学宫成为首徒,或可为一代明君。
  宁王不仅招贤纳士,养三千门客,还知道体恤百姓。
  藩王属地,各项赋税,年年自减三成,仁厚心性不输太子。
  这么多的选择摆在面前,再加上朝堂关系错综复杂。
  东宫的门槛又很高,未必能够攀附上去。
  比较之下,还不如投效其他几位藩王皇子。
  唯一可以决定谁来承继大统,一言决断的那位,便是闭关二十年的圣人。
  他若不出,谁来钦定储君登基?
  “二十年过去,朝堂已经暗流汹涌。
  倘若再等个几十年,究竟是燕王率先发难,亦或者太子会坐不住?
  所以,殿下要拿辽东开刀,是为了确立威信,敲山震虎。”
  颜兴浑浊的眸光闪动,好似仔细思量。
  他入阁很早,曾经见过圣人,如今又辅佐过太子。
  看待朝堂的局势,往往是犀利敏锐,一针见血。
  “颜阁老,起身吧。你这般年纪了,君臣奏对理应赐座才是。”
  白含章收起激昂的语气,宛如静水流深,不露声色。
  他像是看透颜兴这位八风不动的内阁老臣,眼中微微掠过黯然。
  这就是长年居于庙堂的坏处。
  想得太多!
  这位太子殿下把文武百官分为六种。
  遇事都从个人利弊判断,此为勾心斗角之权臣。
  凡事揣摩君上的心思,这叫馋臣。
  只凭宠信得势而缺乏根基,唤作孤臣。
  只图名不贪利,刀斧加身亦无惧,乃是忠臣。
  搬弄是非,施诈误国,便为奸臣。
  这五种,白含章的手里头都有收拢。
  “唯有为民着想的直臣难寻。”
  他心下轻叹一声,不由想起那日雪地之中的纪九郎。
  “既然殿下破格拔擢了北镇抚司的纪渊,封他为千户,御赐绣蟒袍。
  想必,为的就是巡狩辽东,彻查边关吧。”
  颜兴慢腾腾地起身,坐在东宫内侍搬来的黄花梨木大椅上。
  儒门宗师与兵家不同,服气通脉是养身,换血是养气。
  四境气海真罡,演化文宫,凝聚文心。
  可口诛笔伐,凌厉无匹。
  步入五境之后,立德立功立言,以期证得文位。
  口衔天宪,惊吓鬼神,不比其他道统来得差。
  当然,三教之长处,还是在于天地垂青。
  论及动手打架,仍为兵家称尊!
  所以,颜兴表面上鸡皮鹤发,垂垂老矣,全无大宗师的精神抖擞。
  但要真个吐露浩气,足以震死成片的五境魔修。
  “不错,纪九郎出身北镇抚司,父辈是辽东军户,报效朝廷的忠烈之辈。
  他背后没有其他的靠山,既不偏向淮西勋贵,也不会被边关武将收买。
  最重要的,是脊梁和手段都很硬挺,是一口切金断玉的开锋宝刀。”
  白含章颔首回道。
  “老臣知道纪渊此子,深得殿下的青睐。”
  颜兴眯起眼眸,只坐进半个身子,轻声道:
  “但他年纪太轻,武功也差了一点,堪堪换血而已。
  将巡狩辽东这等大事,交给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郎,是否有些草率?
  不说四位军侯,个个都是尸山血海杀出的兵家大材。
  手下的八大骁将,他们的修为皆要高过纪渊一头。
  到时候压不住场面,反而有损东宫的威严。”
  白含章双手搭在座椅上,摇头道:
  “本宫信得过纪九郎。”
  颜兴却道:
  “国家大事,非同儿戏,还请殿下三思而后行。”
  白含章手指轻叩大案,平淡道:
  “阁老是不是有更合适的人选,想要举荐?”
  颜兴面皮微动,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