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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适才的推辞,也不过是做做样子。
  免得自个儿太过急切,给谢明流察觉出端倪。
  “多谢千户大人赏脸!”
  谢明流拱手一拜,俨然是把纪渊奉为座上宾。
  却在心底暗自咒骂,比梁种那死胖子胃口还大,连那张三代祖师传下的百鸟朝凤床都惦记上了。
  其实以他的城府,也明白跟朝廷钦差走得太近,容易引起定扬侯府的不满与怒火。
  可好汉不吃眼前亏,倘若此时摆明车马,坚定支持雄踞白山黑水数十年的两位侯爷。
  恐怕直接就被这杀伐果断的纪九郎,随便找个由头当场拿下。
  四重天的气海武夫又如何?
  胆敢有一丝的违逆意思,那就要背上抗法的罪名。
  六大真统,尚且要对朝廷俯首。
  更遑论区区一座浣花剑池!
  “这纪九郎来者不善,刚到靖州就拿梁种开刀,杀人立威。
  瞧这汹汹势态,迟早要跟定扬侯做过一场。
  保存自身方为上策!”
  谢明流心下念头盘旋闪动,他请纪渊下榻浣花剑池是示好。
  稍后再把消息放给远在贺兰关的定扬侯,也是表明态度。
  反正两边都不得罪,哪一方能赢就站过去!
  ……
  ……
  扑棱棱!
  灰白色的铁鹰振翅,越过浓墨也似的厚重阴云,倏地俯冲而下。
  贺兰关内,有一座被唤作‘鹰巢’的土黄坞堡。
  专门饲养飞禽的兵丁丢出一条肉干,尖锐的鹰喙叼住,随后收起双翅,落在那条抬起的手臂上。
  “赶紧报给将军!靖州有大事!”
  兵丁取下系着红布条的竹筒,脸色大变道。
  鹰巢每日都会收到辽东各地府州传来的密报,其中红色代表十万火急,只比化外蛮夷冲犯边关的黑色差一级。
  短短片刻,那只用火漆封好的竹筒交到董敬瑭手上。
  雄健如虎的青年大将,拔掉塞子拿出密报,大略扫过一眼,面皮轻轻一动。
  “梁种那只仗势欺人的疯狗居然死了?
  这下子侯爷该要发火,辽东恐怕都要翻个身!”
  董敬瑭眯起眼睛,透出一线凶光,心想道:
  “那个纪九郎也是年轻气盛,刚到靖州就开始抖威风,半点情面也不给定扬侯府。
  真把白山黑水当成京城,以为东宫两个字便能吓住所有人?不晓得天高地厚!”
  高大雄健的青年端坐案后,随手将密报揉得粉碎。
  梁种身死,对他而言算是一桩好事。
  定扬侯府一文一武,文事归梁种打理,武事由董敬瑭掌管。
  现如今少去一根顶梁柱,说不得就要他多分担些。
  辽东数府的税银、军费、粮草、人马。
  这么大一块肥肉,随便刮下一层油水,就足够自个儿豢养私兵,训练家将。
  “给本将备马,我要亲自觐见侯爷,禀明此事。”
  董敬瑭念头浮沉,没了梁种使绊子,定扬侯只会更加信重自个儿。
  那枚兵家武庙的百战大丹,说不得很快便能到手。
  “让谢明流那个墙头草好生盯着纪九郎,一举一动都要汇报!
  还有……三更堂那边为何没动静了?”
  董敬瑭掀开大帐,昂首挺胸大步踏出。
  数十名精悍无比、眼神肃杀的披甲亲兵簇拥着这一位雄健青年,莫名有股伥鬼伴山君的阴森气势。
  “三更堂连续折了好几个高手。
  五毒叟和肖鱼肠这两位都没了踪影,不知是死是活。
  那边讲,咱们给的消息有误,纪渊是个硬茬子,已经凝练真罡,还大败白山刀王庄的金狻猊聂东豪。
  大当家认为,这桩暗花是赔本买卖!”
  负责联络三更堂的那个亲兵声音冰冷,如实回禀。
  “怎么?他想打退堂鼓?名字都录在阎王帖上!杀不掉人,也不怕砸招牌!?”
  董敬瑭眼皮一跳,杀意十足,脚下的步伐也随之停住。
  “他们……回信说,阎王帖不会勾销,但咱们得再加钱!
  五万两雪花银,不够买纪九郎这一条命!”
  亲兵答道。
  “狮子大开口是吧!本将给十万两他三更堂敢收下?也不嫌烫手?!
  告诉那狗屁大当家,加钱不可能,但事成之后,本将可以做主,每年送往三更堂的幼童,再加五百!
  黑龙台渗透辽东的眼线桩子,六扇门追索的告示、缉拿的捕头,本将都能帮忙解决。
  还有,让他搞清楚一件事!
  辽东姓郭不姓白!这片天底下,郭家要办的事,早晚都能办得成!
  三更堂若不识相,妄图跟侯爷讨价还价,那就趁早滚到关外,与灭圣盟余孽抢食吃去!”
  董敬瑭冷笑一声,翻身上马,完全不加掩饰。
  经过这么些年一轮又一轮的肃清,贺兰关内听命朝廷的忠臣,差不多都死干净。
  谁都清楚一个道理,归顺定扬侯当家将,才能够平步青云!
  ……
  ……
  三更时分,浣花剑池的山门内。
  纪渊带着满身酒气,回到谢明流专程安排的清幽水榭。
  甫一踏入屋子,便有腾腾热气扑面而来,里面竟是辟出丈许方圆的香汤温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