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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位被怒尊度化的佛门尊者却拈花微笑,好似笃信白重器就在其中。
  祂出现于此,为的就是牵制景朝圣人。
  使其无法真个踏出城隍庙,搅乱注定的大势。
  而今白含章继位大统,白容成化身孽龙,白行尘逆伐六重天,白宏真不在局中。
  正所谓,五龙同朝,三龙二蟒,反噬相争!
  这道险恶的谶语,已经初现端倪了!
  该感到心急的那位,绝非自个儿!
  拖得越久,四神收官的赢面就越大。
  只要祂看住这座城隍庙,看住那个等同被囚的景朝圣人。
  诸般一切就顺应大道轨迹,迎来九劫之末。
  “可你应的誓,上承寰宇真灵,下接虚空本性。
  皇天地祇共所见证,不是轻易就能收回去的!
  眼下你闭关二十年,既无法令天公放开桎梏,真正晋升武道境界,又难以攫取【酆都】尊号,彻底摘得道果。
  唯有骑虎难下,眼睁睁看着自家血脉残杀灭尽。
  这般滋味可还好受?
  不妨明着告诉你,就连你即将出世的亲孙子。
  奇士也已落子,静等景朝的皇太孙去完成最后一条恶谶。
  丧国运!”
  大不净菩萨好像要攻心、诛心,干脆利落把四神谋算坦然讲出。
  意图以此试探城隍庙中的那位当世真无敌,是否还能装聋作哑,无动于衷。
  倘若白重器为了苟活存身,弃江山社稷与妻儿子嗣于不顾。
  那么,就如拔去爪牙的真龙。
  注定难以合道【酆都】,也就对四神再无威胁!
  ……
  ……
  被立于皇城深处的大庙,里头相当平平无奇。
  面阔五间,硬山卷棚屋顶,前出歇山抱厦。
  覆黄琉璃瓦带绿剪边,檐下还有栩栩如生的和玺彩画。
  并没有市井常见的牌楼、戏台、土地祠之类。
  更别说精美绝伦,规模宏大的天家气象了。
  穿过两侧筑有砖雕八字影壁墙的山门,踏足庙前广场,铜鼎中焚着袅袅烟气。
  往正殿看去,幽幽暗暗,光明昏沉,万千微尘浮动。
  白发老者双手笼在袖中,站在门槛后面,轻声道:
  “后生,现在晓得做老夫的干儿子,是多泼天的富贵吧。
  当时你若点头答应,高低也该受封个郡王了。”
  摆着几枚干瘪冻柿子的香案旁边,一袭大红蟒袍不知何时出现。
  其人好似跨出无垠太虚,直接来到这里。
  他像是站了许久,将城隍庙外大不净菩萨的那些话尽收耳中,低头笑道:
  “无功不受禄,微臣年纪尚浅,寸功未立,怕担不起圣人的厚赐。”
  纪渊垂眸而立,身形单薄,恰如烟云聚散不定。
  他头顶那口赤色大鼎轰隆作响,内里暴动不已,好像要冲撞开来。
  光华耀目的皇天道图,宛若封镇的符箓,死死压在上面,令其难以突破。
  很显然,这位于光阴长河最上游脱身而出的纪千户。
  此时的状态并不好。
  宛若孤魂游荡。
  虚无难测。
  “也对,九劫第一桩大造化放在面前,还能做到不心动。
  老夫给的这点好处又算什么。
  太古时那些立教称祖的大能,辖制一方天宇的仙佛若知道了。
  只怕都嫉妒得眼珠子都发红,恨不得以身代之!”
  白发老者回头笑道:
  “纪九郎,你为何不愿开天辟地,再造鸿蒙?
  这可是万古千秋,最宏伟的功德,足以让凡人立地成圣了。”
  纪渊抬头望着受香火供奉的城隍爷,好似想到第一次去庙街的槐荫当铺收罗冥器。
  正巧撞见子时交界百鬼夜行,幸而得到城隍牌楼的庇护。
  当时谁又能想得到,景朝定国之初,册封天下城隍,府州郡县祭祀香火。
  为的是立庙造神,开辟阴司。
  彻底扫清人间的魑魅魍魉,免得阴阳失衡生出灾殃。
  “那圣人为何不应四神的誓,把那顶混沌冕拿去,做虚空之下第一大魔?
  反正九劫大势无法阻止,玄德诸尊与虚空四神相争大道。
  一局棋从太古下到如今,博的就是谁能撑到最后,落定那记屠龙手。
  既然【酆都】合不了,索性选择四神。
  舍了这座祖脉天地,自去飞升虚空,也能做个一方巨擘。
  何必像现在,被困在城隍庙里,难有自由之身。”
  纪渊眸光晦暗,好像魂魄与躯壳两分,有种无法融合的生涩感觉。
  他从四神那里取走混沌冕,却未如祂们所愿,飞升无垠太虚,接受赐福。
  反而利用四条金色命数,拿走【昊天】半数道果。
  如今两者都被封在【赤天巡霄】命格所化的革鼎当中,又有皇天道图镇压,方才勉强保持微妙平衡。
  “没甚意思,我之所在,道之所在,老夫从八劫之末而来。
  亲眼见过量劫之威,众生寂灭,寰宇塌陷,拉得万有万方沉沦无间。
  就连日月都在缩运,星斗都要移位,使得灾气滔天,复归【太一】。
  纵然成仙成尊,能够摩弄乾坤,颠倒十方,令人死而复生,悖逆阴阳法度。
  可……那也只是你从无穷尽的累累骸骨、浩瀚孤魂里头,拔救出来的一缕真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