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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盈在心里冷笑。
  沃河觋师这么强硬的要求给出‘鬼火’,已经够令她生气的了,可更令人生气的,是后面的‘好处’!
  说的好听是帮忙,能够尽快招人来,说的不好听,不过是欺负她年纪小,不懂得里面的弯弯绕绕罢了。
  稍微有点阅历的成人就能看出来,沃河觋师的人去招人,经过他们,那那些招过来的女子,肯定是更感谢沃河觋师这个提供就业机会的人,就算韩盈后期把这些女子拉拢过来,她们也得记沃河觋师一份恩情!
  拿我出的力来给你送人情,两头通吃,一点儿都不误是吧?!
  韩盈简直要气乐了,沃河觋师可真够厚颜无耻的!
  若是个成年人,对比两人的现如今的地位,说不定真的要忍下去。
  可韩盈不想忍。
  忍忍忍,忍成王八又能怎么样!
  韩盈心里冷笑,神师,听说过熊孩子吗?
  “我自己的事情,用不着你帮忙。”
  韩盈也不压抑自己了,她猛的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脸上带着生气的表情:
  “至于鬼火,那是月神给我的,凭什么给你!”
  神师的脸上没有多少变化,他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情况,就连韩盈的反应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猫。
  自认为尽在掌握中的他,面色阴沉起来,厉声呵斥道:
  “月女,你不要不识好歹!”
  “分明是你贪得无厌!”
  韩盈毫不客气的骂道:
  “我师父如今只给我一个散吏,是因为我既不识字,年龄又小,还未立寸功,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收我为徒,教导礼仪经学!
  还说夺我本领,我师造福百姓,并未苦我半分,你倒好,空口要我鬼火,嘿,嘴上骂人,手里来抢,就不觉得说的话打脸吗?!”
  沃河觋师已经许久没有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了,这让他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便是勃然大怒:
  “月女,你是要试试我的手段吗!”
  韩盈一点儿也不畏惧,直接上前一步,同样威胁道:
  “沃河觋师,你要试试我的手段吗!”
  离这么近还敢威胁我,你当你是谁啊?信不信我直接把一吨重的汽车砸你头上,让你瞬间从神师变成神饼!
  两人的剑拔弩张,瞬间传递到了不远处等候的奎师和韩粟眼里,还没有等震惊的奎师反应过来,韩粟伸手就箍住了他的手臂快速往后一拧,抬脚对着奎师的腘窝(膝盖窝)就踢了上去,直接把人放倒,紧接着就往亭内跑。
  韩粟就在腰间别了把短匕首,那武器太短,根本没法威胁人,索性抬脚对着亭周围的栏杆踹了下去,直接把栏杆踹断,扯下来两节一米半长的棍子充当武器,拎起来就把尖锐的一方对准了神师喉咙,仿佛下一刻,就能直接用棍子捅穿他的脖子!
  沃河觋师看着嚣张的韩盈,眼露杀气的韩粟,以及对准自己的棍尖,袖子下的手都开始发抖。
  自他排除异己,独占神师之名近三十余年里,从未有人这样做过!
  从未有过!
  被打倒在地的奎师屁滚尿流的跑了过来,他手持着铁剑,被韩粟扭过去的左胳膊还在不停的抖着,他努力撑起来气势,大声吼道:
  “韩粟!你不想活了?快把你手中的棍子放下!”
  受限于威胁,韩粟不得不转换位置,由进攻沃河觋师,转为了防守奎师的铁剑。
  “不放!”
  听奎师恐吓,和沃河觋师对峙的韩盈直接大声吼道:
  “拿我当孩子欺负,是当我没脾气吗?竖子!大不了咱们今天一起同归于尽,到时候我去月宫找神女,沃河觋师你去河里找河伯,咱们让她们评评理,看看到底谁受罚!”
  沃河觋师脸皮子一抽。
  他看着韩盈满脸通红的模样,忍不住对自己骂道:
  艹,我没事让她喝什么酒啊!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接触过这么莽撞新人的沃河觋师,心里面全都是懊悔。
  月女对月宫深信不疑,他沃河觋师难道还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吗?
  死了可就是真的死了,哪还有什么见神!
  沃河觋师一点儿也不怀疑月女有能够同归于尽的本事。
  看着月女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沃河觋师腿上的被蛇咬伤的伤疤,开始隐隐作痛。
  这让沃河觋师不由得心慌起来。
  那些对神深信不疑的巫觋,必然要有些许真本事才能说服自己,沃河觋师曾经和一位擅长控蛇的觋师斗法,用尽各种阴谋诡计才杀了他,可最后还是不慎被他放出来的毒蛇咬伤,若不是有人帮他吸出了毒血,怕是真的要丧命!
  月女擅识草药,山中,可有不少草能够毒死人的。
  想到这里,沃河觋师握紧了拳头。
  她这个年龄的小孩,本身就对死亡没有多少恐惧,再加上信仰和饮酒,一旦上头,下些什么毒来,可就真的……
  沃河觋师心里越发的忌惮。
  年龄大了,人老了,便越发的开始惜命,养尊处优这么久,怎么可能接受自己死于月女这么一个儿女子之手?
  不应该故作高深莫测,将会面地点放在这亭内的!
  要是放在厅堂,周围有十几个人看守,罢了,谁知道月女携带的毒药毒性多强?一口气把他们的十几人全部毒死,也不是不可能啊。
  沃河觋师努力深呼吸,他压制住心里的愤怒和懊悔,扯出来一个极为僵硬的微笑:
  “月女何必闹这么大脾气?”
  沃河觋师艰难的低下头,说道:
  “不愿意就不愿意嘛,就当交个朋友。”
  韩盈可不想让沃河觋师把这件事情直接揭过去,借着自己年龄小,不用给对方留面子的现状,她直接拒绝:
  “谁跟你交朋友?反正我不交,我要回家!”
  身后的韩粟不发一言,他紧紧的靠着韩盈,盯着奎师,只要对方有动作,他就能立刻上前杀了他。
  试图冲上去的奎师,看着比自己高了一头,外形壮勇凶悍,眉宇间全是杀气的韩粟,不由得生出来几分无力感。
  直觉告诉奎师,自己根本打不过对方!
  犹豫间,奎师的动作就显露出来几分痕迹,他频频看向沃河觋师,希望他能给予命令。
  收到信号的沃河觋师袖中的拳头猛的握紧,片刻,他松开手,脸上换上了一副和蔼的面容。
  “我哪里拦着你走呢?今日邀请你来,不过是为了三天后的时祭,你若是上台祭拜,全县大半人顷刻就能将你记下,日后你若做事,必然会方便很多。”
  沃河觋师话音刚落,举着剑的奎师脸上就浮现出来惊愕的表情。
  神师怎么不是叫亢牛出来,而是向月女服软?
  这怎么可能!
  被‘服软’的韩盈,心里面则是忍不住作呕。
  到这种时候,还在挖坑,就算是给她平台又怎么样,今天享受便捷,明天就能踩着她的努力,为河伯祠添光溢彩,不挖坑你能死吗?
  韩盈不掩饰她对沃河觋师的反感:
  “神女不喜欢她人祭拜,我对河伯祠也没什么兴趣!更不想和你交朋友!”
  盯着沃河觋师的眼睛,韩盈佯装愤怒的再次重复了一遍:
  “我要回家!”
  “好好好,让你回家!”
  沃河觋师说的咬牙切齿,他看向奎师,目露凶光,直接骂了过去:
  “拿什么剑,没看到月女醉了吗,还不把人送回去!”
  奎师看着神师的脸色,诺诺的把剑往地面上一插。
  见他这样,韩粟也不再那般警惕,而是慢慢的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棍子,却没有丢掉。
  而韩盈,仿佛真想小孩子大发脾气逞强那般,直接转身自己一个人往外走。
  “不用你们送,我自己走!”
  说着,她却走的是东倒西歪,一个踉跄,差点没趴到韩粟身上。
  看韩盈的模样,沃河觋师的表情逐渐舒缓了几分。
  喝醉的人,什么都能做得出来,谈崩也很正常。
  他摆了摆手,说道:
  “行了,让她们回家吧。”
  韩粟看了看奎师,又看了看沃河觋师,只扔下了一条木棍,单手把韩盈抱了起来,眼神警惕的盯着这两个人。
  奎师揉着自己还在疼的不行的胳膊,没好气的说道:
  “别看了,走人吧!”
  暗处,韩盈伸手在韩粟身上掐了一下。
  还没反应过来的韩粟吃痛,身体僵了下,随即便像个莽夫似的,跟着奎师走了出去。
  待这两人一走,沃河觋师的表情就变了。
  他愤怒地把案几上的酒杯全扔到地上:
  “月女!气煞我也!”
  把韩粟送出去,让他自己沿着来时路带着月女赶紧滚的奎师,刚一回来,就听到了沃河觋师叫骂的声音。
  他脚步顿了两下,看神师没有继续大发雷霆,才出现在沃河觋师面前,弯腰询问道:
  “神师,这月女也太不识抬举了,您看,要不要请亢牛……”
  说着,奎师手横在自己的脖颈上,轻轻划了一下。
  沃河觋师目光冷冷的扫过弟子,理智逐渐回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