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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庭院里嫩芽萌发,红梅未谢,虫鸟几鸣,春意如姗姗来迟的喜报,在还未退去的寒潮中,悄然探出头来,纤薄生机,盎然立于天地,似要为这苍白的世间着一副锦绣色泽。
  极乐鸟立在枝芽上,啄食嫩叶上的小虫,食了几只,它偏头,看着站在旁边的男子,用嘴叼了一根自认为最肥的虫子,扑腾翅膀,飞到男子肩膀上站立,将嘴里的虫子放到男子肩头,又用嘴啄了啄他。
  偏头,纪墨勾唇笑了笑,摸了摸极乐鸟的鸟头,捻起肩头的虫子,伸手一抛,便将虫子远远的扔了开去。
  极乐鸟不满的咕咕叫了两声,翅膀展开,鸟脚一蹬,追着那虫子飞去。
  这时,气流一动,半空人影一闪,衣裙一动,纪墨身后多了一个人。
  “尊主。”红袖落地,取了帷帽,对纪墨拜了拜。
  “孩子呢?”
  “在此。”
  纪墨回身,看了眼红袖怀中的孩子,面上笑意更深,“甚好。”
  “红袖没用,只救下了孩子,扶柳……死了。”红袖语气里有丝挫败。
  “无妨,死了便死了,留着她也无用。”纪墨语气淡漠。
  “尊主不是让红袖尽力保下她,怎么如今……”想到之前纪墨的嘱咐,红袖疑惑道。
  “若能保下她,当然最好,不能也无妨,只要保下孩子,我们的目的就算达成。”
  “这次多亏尹姑娘相助,否则,单凭红袖一人之力,孩子实在难以保全。”
  纪墨嗯了一声,眸光微深,黑若幽潭。
  以往说道尹灵儿,自家尊主总会露出几分柔和笑意,这次,面上却看不出情绪,红袖一时拿不准自家尊主的态度,立马转移话题道,“说起来,扶柳死的有些蹊跷。”
  “嗯?”纪墨眉毛轻挑,“如何蹊跷?”
  “扶柳产子时,将所有灵力都传给了孩子,她还言大殿下不让她生下肚里的孩子,红袖怀疑,大殿下对扶柳动过什么手脚。”
  “将当日之事,细细说来。”
  红袖立马将扶柳产子当日发生的事,包括扶柳产子时的异象,尹灵儿极力保下孩子,纪煜冷言杀孩子,恼怒将她禁足等等事无巨细的告诉了纪墨。
  听罢,纪墨拧眉沉思片刻,“莫非,他给她服了散灵丹?”
  “尊主是说,大殿下给扶柳用了散灵丹!”红袖微惊,继而恍然,“难怪,她会将灵力传给肚里的孩子!”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扶柳才会将灵气在散完之前尽数传给了腹中的胎儿,明白原由,红袖暗自唏嘘不已。
  “愚蠢了一生,总算聪明了一次。”纪墨淡淡点评。
  “这般看来,尹姑娘的灵气丹倒是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否则,孩子怕是真难保住。尊主,接下来如何?”
  “你暗中传一则谣言,大皇子宠妾难产而死,大皇子黯然痛心,每每睹孩思人,更是寡欢泪下,不忍大皇子消极伤神,府中侧妃悄然将孩子安置凡界,大皇子知后,大怒,将其禁足一年不许外出……”寥寥几句谣言,便将一个事实颠覆,这等手腕,几人能及,红袖听着,对自家尊主的崇拜又上了一层。
  “之前那则‘纪氏大皇子独宠凡界低贱女’的谣言,你做的不错,纪煜因此失去了不少支持者,这次你保下孩子也算大功一件,待长生大会后,你想办法脱离大皇子府,和青禾回族完婚吧。”
  闻言,红袖先是一喜,转而想到什么,又面露神伤,“红袖已是残花败柳,怎能再与青禾……”
  “你不愿?”
  “不是不是!红袖只是怕……”
  “你担心青禾嫌弃你?”
  红袖不言,算是默认了纪墨的说法。
  纪墨瞥了眼游廊后的一抹青衫,淡淡道,“你可听见了,出来吧。”
  红袖莫名抬头,顺着纪墨的目光,回头。
  但见游廊后,青禾磨磨蹭蹭的走了出来。
  纪墨揉了揉眉心,“你们的事,自己解决吧,我这做主子的终生大事还没着落呢,没心思管你们儿女情长。”
  红袖:“……”
  青禾:“……”
  半饷,青禾红着脸说道,“青禾没有异言,但凭尊主做主。”
  红袖心口一跳,侧目看他,“我……”
  “我不会嫌弃你,我是青禾,一直都是你的青禾。”
  “青禾,你……”十年相处,五年分离,没想到,他对她的感情还坚实如初,红袖感动,眼圈微红,一时失了言语。
  见眼泪在红袖眼中打转,青禾有些急,“你别哭,我从未嫌弃过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娶你……”青禾对着红袖深情表白,若不是碍于纪墨在场,估计青禾已经将红袖抱了个满怀。
  “行了!别再我面前叽叽歪歪!”纪墨冷着脸打断了青禾的话。
  在单身狗面前秀深情,那不是找死嘛!
  青禾脸上窘迫,不过眸光倒是春意柔和。
  红袖亦是满脸通红,嘴角却甜蜜的勾起。
  纪墨磨了磨牙,“以后别再我面前说这些话,否则,别怪我无情,棒打鸳鸯!”
  青禾红袖齐齐一个激灵,赶紧俯身应了个是,心中暗想,果然单身的男人,脾气都是喜怒无常的,得赶紧助尊主追到尹姑娘,不然,他们以后的幸福生活,岂不是一直在悬崖边上吊着,腻让人不安心啊!
  纪墨一喝,安睡的孩子突然嘤嘤哭了起来,红袖瞅了眼怀里的孩子,道,“尊主,这孩子如何安置?”
  “三长老第九十七房姬妾最近可是替他产了八只白狐?”
  “是。”青禾应道。
  “将孩子送到他那儿养着吧,反正八个九个对他而言也无甚区别。”
  青禾又应了一声是。
  静了静,纪墨似想到什么,对青禾道,“都办妥了?”
  青禾愣了一下,半饷反应过来他问的什么,赶紧回道,“尊主放心,我们安插进各世家的赤鱬族人,如今已成为各府弟子中的佼佼者,只差最后一步计划,他们便能从众弟子中脱颖而出,成为各府贤师继承人。”
  “甚好,念你们都有功,回头寻个好日子,把婚事办了吧。”说道办婚事,纪墨略有不爽,属下都成双成对了,他还孑然一身。
  臭丫头!什么时候她才能明白……
  红袖青禾面上一红又一喜,抬头,见自家尊主面有不悦,知道尊主又想到了还没追到手的尹姑娘,两人赶紧收了喜色,恭恭敬敬道了声“谢尊主”。
  “尊主,还有一事。”红袖踌躇半饷,开口道。
  “说。”
  “二公主邀你明日戌时,万巧楼相见,说有要事相商。”
  “她?”纪墨眼眸眯了一下,“女人不该有那么多心思,她知道你的身份了?”
  “红袖无能!”红袖垂眸请罪。
  “罢了!你身份败露也是迟早的事,既然被二姐发现,无需等长生大会之后离开,借此禁足的机会,正好助你脱身,今日起,你不用回大皇子府了。”
  “是!”红袖俯身应道,迟疑片刻,她又道,“尊主可去赴约?”
  不远处,极乐鸟成功的找到了那只肥虫,又屁颠屁颠的叼着肥虫飞了回来,停在纪墨肩头上,纪墨偏头,肥虫已死,半个身子入了鸟嘴,他轻勾唇角,神思莫辩,“去!怎能不去!”
  ……
  翌日,万巧楼。
  万巧楼沿主街而建,其正对的马路是皇宫通往城外的必经之路,戌时,正值修士出门活跃时段,此时,街道上的人最多,一来是这个时段的灵气最薄弱,少有修士会选择在这个时段修行,二来是,打坐修炼一天的修士多会选择在此时出来淘宝。
  街道沿途商铺内吆喝声不断,车水马龙,人影攒动,好一幅繁荣景象之貌。
  一辆马车从万巧楼前的马路缓缓行过,围着数座楼宅饶了大半圈后,在万巧楼的后门停了下来。
  车帘撩开,里面走出一个戴面纱的女子,女子身后跟了一个粗狂的大汉,两人径直走进了楼内,穿过酒楼后堂,步上二楼。
  推开二楼一间包房的门,屋内,纪婳斜斜依靠在榻上,软垫背靠,身后,美男垂肩,身前,美男捏脚,左边,美男斟酒,右边,美男剥桔。
  见这副情形,进来的两人脚步微顿,戴面纱的女子拧了拧眉。
  看见两人进来,正享受美男服务的纪婳坐起身来,狐疑的挑了挑眉。
  两人顿在门口,看了眼那四个美男。
  纪婳会意,对美男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一阵脚步声,片刻后,屋内只剩下纪婳和顿在门口的那一男一女。
  那两人也不多言,戴面纱的女子对身后的粗狂男亦挥了挥手,男人恭敬的退了出去,守在门边。
  关了门,在门口扔了一个阵法,戴面纱的女子这才取下面纱,只见她十指结印,嘴中念念有词,片刻后,她周身烟雾缭绕。
  烟散,女子摇身一变,赫然成了纪墨本人。
  第二十七章 油焖黑心!
  纪墨弹了弹衣角,走到桌旁,斟了一杯酒,兀自饮起来。
  啪啪啪!
  纪婳击掌,赞道,“三弟这招迷幻术,真是越发高明了。”
  “二姐的日子,真是越发惬意了。”纪墨淡淡回。
  “百无聊赖,总得为自己找点乐子。”
  “哦?二姐百无聊赖?依三弟看来,二姐可是比我这个三弟还要劳碌,招才纳贤,画策设谋,日日笙歌,可是一样没少。”纪墨话中隐含有深意。
  弦外之音,纪婳哪有听不出的,妩媚一笑,纪婳起身,摇曳着走到纪墨身边,坐到一旁椅子上,手搭上纪墨的肩膀,红唇凑到纪墨耳边,轻吹了口气,道,“日日笙歌倒是有,招才纳贤,画策设谋,三弟这是从何说起,就算要招要谋,二姐我这也是心痛三弟,替三弟招,替三弟谋。”
  “哦?”纪墨眼尾微挑,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挪,道,“若二姐真是如此好心,三弟可得好好酬谢二姐,怕只怕,二姐这番说辞是假,别有用心是真。”
  纪婳胳膊失了支撑,拢了拢衣裙,懒懒的倚靠在椅子上,送了个媚眼给纪墨,“三弟这是质疑二姐的真心?二姐若别有居心,怎会与你秘密独会于此,三弟多虑了。”
  纪墨勾唇,瞥了她一眼。
  他略含危险的笑意,让纪婳眼睛直了直,“这般天颜,真是可惜了。”
  “如何可惜?”
  “可惜是我弟弟,否则……”
  “如何?”
  纪婳眼里露出赤裸裸的占有欲,“否则,此生,我要定了你。”说着,她伸手,试图摸纪墨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