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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能不去吗?我想你陪我。”她尝试用眼泪去留住他,她知道自己这样很自私,可是她真的不想他谋朝篡位,虽然这江山原本就是他们白家的。
  沉曦耐心解析道:“你听我说,此事与你弟弟相关,只有去了,我才能顺利保住你弟弟,这是我答应过你的。等我处理完此事,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回来陪你。”
  酒砂泪眼看着他,一字一语道:“我知道你的身份了。”
  沉曦面色一滞,肃脸看着她,“你从何得知?”
  “你……你不要去抢那个位置好不好?”她拉着他的袖子乞求道。
  沉曦不忍甩开她的手,只冷下脸道:“那个位置本来就是我的,”他郑重地看着她,“我会让你成为皇后,让万民见你俯首!”
  “我不要当皇后,我也不想你当皇帝!”酒砂泣道,紧紧抓住他的手,“如果江山跟我你只能选一个,我问你,你是要江山还是要我?”
  “我当然要你。”沉曦毫不犹豫道,“可是不要江山,我便护不住你。我只有坐上那个位置,才能保住你和酒陌。”
  “你护得住我的!我们都不会有事的!”酒砂起身抱住他,“表哥仁德,他不会杀我们的,我去求他,他一定会放过我们的!”
  沉曦气得胸膛微微起伏,可怕伤了她,只能任她抱着,却是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酒砂知他生气了,情急之下将心绪一股脑下倾泻了出来,“沉曦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我现在一点儿都不喜欢表哥了,可是我害怕,我害怕那深宫,我真的不想要进宫,你能不能带着我远走高飞,忘掉你的身份,我们就当一对普通的夫妻好不好?我会给你生儿育女,给你做饭针衣……”
  沉曦已是听得怔怔的,突然捧起她的泪脸,“你说……你说你会给我生儿育女?你喜欢我?”他呆呆地看着她,像是怕她在说谎。
  “会!会的!”她像小鸡啄米一样拼命点头,流泪道,“我当然喜欢你,我已经喜欢上你了,沉曦。”
  他忽然就咧开嘴笑了,那张俊美的脸不见平日的半分沉郁,这会儿只笑得像个孩子般纯真,像是有明亮的阳光照进了那幽暗了多年的眸子。
  酒砂不由得有些看呆了,她从来都没发现,他笑起来会这般好看。
  “你确定,你不想当皇后?”沉曦认真问道,倘若她嫁给了元礼承,元礼承定会让她成为大元朝最尊贵的女人。可她却嫁给了他,他知她和冷筱画争斗了多年,现在的她见了冷筱画,必须要向她这个太子妃行礼,等以后冷筱画成为皇后、太后,她永远都会低她一等。她嫁他,终是委屈了。
  酒砂坚定道:“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当皇后。我只想当沉夫人。”
  她最后一句话触动了沉曦最柔软的心弦,他顿了顿,冲她微笑,“那好,我会努力,让自己全身而退,再带着你远走高飞。”这也是他娘的愿望,他娘一点都不希望他卷入这场纷争中。
  酒砂欣喜地抱住了他,“好。”
  “可是现在,我必须入宫一趟,去处理一些事情。你相信我吗?”
  酒砂重重点了点头,“那我等你回来。”
  沉曦吻落下,含住了她的唇,他忍不住想要去亲吻她,天知道他心中有多欢喜,他爱她入骨。
  酒砂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这是他第一次在床上以外的地方吻她。可是……她唇上抹了蒙汗药。这是惊蛰临走前给她的,以防她留不住沉曦,只需一丁点的分量便能放倒人,表哥让她找机会下在沉曦的吃食中,可是沉曦性子向来谨慎,甚少吃食。酒砂见近来和他关系缓和许多,便将这药涂抹在了自己唇上,准备不行的话施美人计亲吻他,谁曾想竟是这么阴差阳错。
  果然,沉曦几欲站立不稳。
  酒砂连忙扶住他,可是他身子重得很,酒砂扶不住随着他一起倒下,沉曦心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抱住她,让自己垫在了她身下,急道:“小心……”小心肚子。他明明是呼喊出来的,可是声音却轻如呢喃。
  “对不起……”酒砂急了,她匆忙从怀中掏出解药,想喂他服下。
  “什么……”沉曦用力地挥了挥手,想要拒绝她掏出来的药物,可是手却软绵无力,甚至都没抬起来。
  “是解药你放心,我吃过了的。”酒砂连忙倒了一颗塞入他口中。她自己先服下一颗解药了的,这蒙汗药和解药她都找小猫试过,没有问题。
  服下药后,沉曦神智清醒了一二,睁眼看她,他突然想到,他刚刚开心过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他紧紧抓住她的手,“是谁……告诉你我的身份?”这药,也是那人给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酒砂咬唇,有些犹豫。就在这时,她怀中的沉曦身子突然一个抽搐,紧紧地弓了起来。
  “你怎么了?”酒砂慌张起来。
  只见他口中猛然喷出一口鲜血,好多血,越来越多的血,从他眼耳口鼻冒了出来,酒砂惊得眼泪都忘了掉,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酒砂正想喊大夫,沉曦却按住她,将腰上挂着的小匣子塞入她手中,“进宫……找……找元礼承……小心……皇……”他的声音微乎其微,酒砂的耳朵更是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清了。
  他手松开她落下的那一瞬,酒砂失声尖叫了起来。
  第54章 19.1
  沉曦听得一脸深沉, 这怎么可能?他护不住她的弟弟?这不可能,他更不可能叫人逼死怀了身孕的她!难道他到最后,仍如前世的元礼承那般护不住她吗?不!他比元礼承还不如, 他让自己死在她怀中, 留下她孤伶伶一人任人欺辱!一想到这,沉曦便觉得像被人掐往了脖子般难以呼吸。
  “对不起……对不起……”酒砂抱住自己的头哭得不能自已, “我真不是故意的, 真不是故意的……”那个时候, 她真宁愿死的是自己,没有什么比亲手害死了自己的爱人更让人心生绝望了。
  “砂砂, 别怕,”酒砂的奔溃唤醒了沉曦的理智,沉曦抱住她,捧起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砂砂, 你听我说。我不怪你, 真的不怪你,就算你亲手杀了我我也不会怪你哪怕一丝一豪, 你明白吗?”
  酒砂泪眼看他, 啜泣道:“可是我让你失望了, 我很笨, 被人骗了,才会害死了你。”
  “是我不好。我娶你回来,却保护不了你。你可明白我的痛心?”沉曦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双目通红,一想到他死后她被人那般欺辱,他就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酒砂仍是泪流,他不怪她,可是她心中更难受,只能抱住了他放声大哭,就如他死在她怀中的那个时候。
  沉曦也紧紧地抱住了她,她难过,他只会比她更难过。
  如今天气炎热,酒砂哭得满身大汗,沉曦去后院打了井水来拧了手帕帮她擦脸,她的眼睛鼻子都哭得红通通的,给她擦净了脸,她的眼泪还是止不住,沉曦忍不住吻住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是世上最不应该流泪的一双眼。
  “别哭了,”沉曦拥她在怀柔声道,“今生今世,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你再受一分委屈。我发誓。”
  可他这话却令她流泪更甚,又痛哭了起来。
  沉曦无奈,只能柔声哄着。
  酒砂哭到身子乏力,最后只缩在他怀中抽噎着。
  “砂砂,你别哭好吗?”沉曦捧着她的脸,“你冷静一下,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仔细回答我,可好?”他认真梳理了一下她说的话,不免生出一些疑问来。
  酒砂止了哭,点了点头,时不时抽泣一下。
  “你之前说,皇后在信中告诉你,圣上的身子是我毒害的?”
  酒砂点头,“是。”应出来的话中带着浓浓的鼻音。
  “不可能,”沉曦坚决道,“首先,圣上的身子已经挨不了几年,他这些年来思虑过重,已经伤了根本,所以两年后,他是寿元已终,油尽灯枯。再者,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会毒害圣上。”
  “那如果、你当时真的被逼得走投无路呢?”
  “那也绝无这个可能。你觉得我是这种人吗?”沉曦看着她,“我……或许会夺位,可是我绝不会毒害圣上,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来。”
  酒砂认真想了想,圣上对他不仅有知遇之恩,而且这些年来待他的好,外人都看在眼中。沉曦虽是冷情之人,确也做不出这等恩将仇报之事来。
  “那你是说……我姨母她骗我?”酒砂话一落音,又很快推翻了这个念头,“我姨母她不可能会骗我,那她是被人骗了!是……是他!”酒砂咬唇,当时来送信的是太子身边的暗卫惊蛰,毫无疑问,这一切都是元礼承做的,他欺骗了皇后娘娘,让单纯的姨母相信此事,声泪俱下写信给她控诉沉曦的罪行。
  沉曦一怔,知道她怀疑元礼承,低声问道:“你说,酒陌是元礼承派人去杀死的?”
  酒砂点头。
  “他派了谁?”
  “惊蛰。”
  “送信的也是惊蛰,也就是在圣上殡天和我出事前,你都没有见过元礼承和皇后,只见过他身边的暗卫惊蛰。”沉曦一脸严峻。
  酒砂认真回忆了一下,郑重地点了点头。
  沉曦沉思片刻后,又道:“你说,元礼承还答应你,保住你腹中的孩子?”
  听他提起孩子,酒砂又忍不住掉泪,连忙抬手擦掉,点了点头,哽咽道:“可是他骗我,他让筱画带了酒陌的人头来给我。”他知她和弟弟的关系,若是让她知道酒陌不在人世,她哪里受得住这个打击,更何况是看到酒陌的人头。
  “那个时候,冷筱画也怀孕了?”沉曦复问。
  酒砂点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沉曦闻言,凝思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道:“那个时候,冷筱画是刚刚怀上,一个月的身子是吗?”
  “你怎么知道?”酒砂诧异。
  沉曦沉默不语。他猜中了,和元礼承答应她为她保下她腹中胎儿的时间一致。
  “沉曦。”酒砂轻唤一声。
  “不要相信皇后。”沉曦忽然开口,一脸严肃。
  酒砂不明所以,“我姨母……”
  “不要把她当成你姨母,她是皇后。”沉曦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她首先是皇上的妻子,其次是元礼承的母亲,最后是一国之母。”
  酒砂难以理解他的意思,一脸困惑。
  沉曦心中叹了一口气,“皇后和皇上,看起来并无表面上那般恩爱。”
  “什么?”酒砂吃了一惊。
  “皇上他与皇后成婚二十一年,只在二十年前碰过皇后一次。”沉曦咬牙,“只有一次,你可明白?”
  酒砂瞪大了眼,只有一次,还是在二十年前?元礼承今年十九岁,那不就是……一次就生下了太子?还是说,那唯一的一次就是为了生下太子?
  “怎么可能?”酒砂喃喃道,“皇上不是夜夜留宿坤宁宫?他和我姨母……”
  “皇上的确每个晚上都去了坤宁宫,可是坤宁宫里有暗道,他没有一个晚上是夜宿坤宁宫的。”沉曦盯着她,“皇后可以陪皇上在人前演戏,那你可曾看过她面具下的脸?皇后绝无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我之前还只是怀疑,可是现在我确定,她的心狠手辣远在皇上之上!”
  酒砂震惊得无言以对,懵了许久,才张唇道:“那、那皇上……他不喜欢我姨母……不喜欢皇后?”
  “你还不懂吗?这是他们之间的协议。他给她万丈荣光,她还他一往情深。”
  酒砂只觉得脑子都有些不够用了,喃喃问道:“怎么会?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原本可以后宫佳丽三千,而不是要这样守着一个不爱的人啊!酒砂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不自觉问出声来,“皇上不喜欢女人?”
  酒砂此言一出,沉曦都懵了一瞬,继而抚额道:“他喜欢我娘。”
  酒砂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的心在我娘那儿。”沉曦看着她,缓声道来。
  当年晏相叛变之时,正是还是太子的元极帝大婚当夜——
  已是凌晨了,天色-欲亮不亮。
  明亮的火把在深林中连成数条长龙,侍卫搜寻的声音此起彼伏。
  “殿下!”侍卫首领匆匆前来,“发现了白思蓝的踪迹!”
  跳跃的火光照耀着他年轻俊美的脸,这是一张与元礼承分外相似的面孔,只是此时一脸阴郁,周身散发着可怕的寒气。
  他领着暗卫火速搜寻而去,前方却出现一个瘦小的人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是一个少女,身着碧绿的宫装。
  “晨晨!”他下意识呼唤出声,在东宫的废墟中,他抱着她的尸体也不曾掉下一滴眼泪,因为他知道,这具尸体不会是他的晨晨,可是如今见了她瘦弱的身影,不过一眼,他隐忍了许久的泪突然就落了下来,她还活着,她真的还活着。
  暗卫围剿而上,他失声喊道:“不许伤她!”
  “殿下!”
  “谁敢伤她!”他拨出腰间的长剑怒目而视,长剑在夜色中发出铮鸣,寒光闪闪。
  “阿满哥哥……”少女低唤出声,他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