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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知道清平王妃是向着皇后的,还格外在意嫡庶,罗家就没敢上门碰钉子。
  罗家甚至都没有去求大公主。
  大公主自从罗氏被废到了冷宫,这段日子一点为罗氏奔走求情的意思都没有,冷淡到了极点。
  对亲娘都这么冷淡,还指望她帮衬曾经想要坑她婚事的母族?
  可别看见罗家更加生气,再来一个落井下石就坏了。
  因这样那样的顾虑,因此,罗家如今一门心地求承恩公府答应联姻,听说愿意把自家的嫡出姑娘嫁给承恩公府的庶子,或者愿意以嫡子迎娶承恩公府的庶女……不过承恩公觉得就罗家这上不得台面儿的,就算是以家中庶出联姻都是抬举了罗家。
  更何况承恩公年老成精,当初先帝宠爱贵妃的时候,他一个被贵妃视做眼中钉的外戚竟然能安安生生地活着平安到了新皇的朝堂,难道当真是个傻子不成?他清楚地看到了皇帝已经对罗氏再也没有半分宽容,也知道自己更应该选择的是维护皇后与太子。
  所以罗家上门了几天,承恩公就已经不许罗家再进门了。
  虽然罗家不能再去叨扰承恩公府,可文舅母还是跟唐菀抱怨了一两句说道,“也不知陛下当初怎么会宠爱这样的女人。”哪怕李栋态度坚决,心中只有文妤,可是文舅母却还是讨厌看见有女人想要攀附自家女婿。
  唐菀肯定能明白这种心情,急忙好生安慰文舅母,又问文妤有没有不开心。
  “她嘴上没说什么。”文舅母含蓄地说道。
  “那背后呢?”唐菀在文妤的事情上格外机灵。
  文舅母咳嗽了两声,这才对唐菀说道,“跟李栋背地里去抽想要把妹子举荐给李栋的罗家公子了。拿鞭子抽的。”
  唐菀不由偷着乐。
  她觉得这像是文妤能做的事。
  不过这种想要抽人,一旁还有人给贴心地递鞭子的感觉真的很好的。
  她觉得很高兴看到文妤跟李栋的感情这么好,等文舅母与她商量了一番什么时候和承恩公府把这婚事给落实,回去了。她回头就跟凤弈说道,“没想到李栋平常笑呵呵,不像是个厉害的性子,做起事来倒是很干脆。”
  李栋看起来其实就是一个很平常的世家子弟。有修养教养,生得不坏,出身也跟显贵,被家族养得细皮嫩肉的,还带着几分豪族公子的小脾气的样子。
  可是当真干脆的时候,他倒是能当机立断。
  唐菀夸了李栋,凤弈心里哼了一声,一边把因过年又吃得好睡得香,肥了一圈儿的小家伙儿们丢到唐菀的身边,看见凤念还好,凤慈那白胖的小脸儿圆嘟嘟的,脖子都不见了,叫人真心愁得慌。
  这一副襁褓之中只知道吃吃睡睡的样子叫凤弈看不顺眼,也不在意一旁的闺女也在呼呼大睡,只叫唐菀靠过来对她说道,“罗家也不过如此。蹦跶不起来了。”
  罗家本来就没什么出息人。
  凤弈也从未把罗家放在眼里。
  倒是见罗家这么叨扰承恩公府,凤弈便有些不满。
  承恩公也老天拔地的了,上了年岁的人,别叫罗家折腾出什么毛病。
  不过如今京都之中谁也不把罗家这热锅上的蚂蚁当回事儿。
  除了凤樟以外,罗氏被皇帝废为宫人并不会影响京都的任何人。
  只是凤樟却有些左右为难了。
  不说罗氏是他能在宫中的有力的帮手,只说他是罗氏的儿子,罗氏有了事,他这个罗氏生的皇子自然会受到影响。
  大公主不过是个皇女,又已经下嫁南安侯,罗氏被降位对她影响不大,反正南安侯对大公主依旧珍爱入骨,那些南安侯府的族亲别的都不在意,只在意大公主能叫南安侯成亲就已经把大公主当成仙女儿。
  至于罗氏,南安侯府那群人压根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把罗氏放在眼里,自然如今也不会影响到他们对大公主的看法。
  只有凤樟,如今正是要紧的时候……凤樟眼神晦涩地看到因被承恩公府拒之门外沮丧地来求自己的罗家族长,许久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先摸了摸自己的后槽牙。
  因被凤弈给踹断了牙齿,他觉得自己最近的牙口都不怎么好了,甚至连自己的脸都瞧着有些变化。
  牙没了,脸自然也有些改变。
  虽然说要害的剧痛早就已经是过去的事,可是凤樟却还是不怎么敢动弹,一动,也不知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就疼得厉害。
  不过想到一件事,凤樟又觉得自己的心里生出几分野心。
  太子大婚一年了,太子妃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宫中与京都都无人催促,显然都已经默认了太子不能生育。
  如今东山郡王已经成了废人,能有机会把儿子过继给太子的还能有谁呢?
  凤樟放眼京都看了一圈,就觉得还是自己的机会更大。
  虽然为明月请封皇子侧妃的封号已经下来了,可明月不管怎样,出身都只不过是个丫鬟,凤樟担心太子会看不上明月的血脉。
  他虽然如今不能宠爱府中的女人,可是也在考虑着,若是实在不行,就只能先忍着恶心跟唐萱生两个嫡子了。
  不过这件事还有的考虑,他并不着急,只不过是如今与景王渐行渐远更叫他心中烦闷。
  也不知景王是怎么了,自从出了唐芝这件事以后,景王仿佛想明白了什么,从此对他避而不及。就算是今年,他叫人给景王府送年礼,景王府下人远远地见到二皇子府的管事,竟然转身就跑,吓得大门摔得砰砰作响。
  凤樟就很奇怪了。
  不过是唐芝影响了清誉罢了,景王府为什么突然对二皇子府态度大变,看见了都要害怕。
  他也曾修书给景王,却被原封不动地退回来。
  景王这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叫凤樟觉得失去了臂膀,此刻看着自己这罗家舅舅,好歹也算是个帮手,凤樟就对他说道,“既然承恩公府不愿意联姻,就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殿下,娘娘在宫中被打落尘埃,这也是要影响殿下你的。无论从前如何,可是罗家的殿下的母族,与殿下休戚相关,罗家好了,才能给殿下更多的辅助。就如朝堂上的事,还有这宫中内外的事,若殿下没有个帮手,又如何成事呢?联姻承恩公府,太后娘娘也会对殿下另眼相看。”
  罗家族长这话叫凤樟心中微微一动。他知道自己的确是少人手作为自己的帮手的,罗家族长也的确是说中了自己的心坎儿。眯了眯眼睛,凤樟一边小心挪动自己的身体,一边轻声说道,“承恩公府虽然在太后面前说得上话,可也并不是只有他家一家能说得上话。”
  “殿下的意思是……”
  “舅舅难道忘记了广陵侯?”见罗家族长尴尬地看着自己,凤樟露出了宽容的笑容说道,“舅舅不必顾忌我的心情。说起来我与广陵侯之间并无龃龉,不过是阴差阳错而已。我本还应该感激广陵侯这十几年代我受过。”
  他一副光风霁月的样子,罗家族长心里嘀咕二皇子实在够无耻,一边忙问道,“广陵侯怎么可能帮衬罗家?”广陵侯只怕都恨死罗家了。
  虽然他无能,不过也知道好歹,罗氏当初坑得广陵侯成了假皇子,广陵侯怎么可能不记恨她。
  “空口白话自然不可能帮罗家。只是舅舅难道忘了,母亲被废之前,本想将罗家表妹说给广陵侯。”
  凤樟想到罗氏竟然想叫罗家女跟广陵侯联姻,心里就郁闷得跟火烧一样。
  不过想到罗家女最近奔走想要联姻承恩公府,这名声也不好听,凤樟的目光便闪烁起来。
  只要李穆娶了罗家的姑娘,不管是罗家的哪个姑娘,他跟罗家捆在一起,就与罗家有了联系。
  如今李穆得宫中喜爱,他若是能通过罗家影响李穆,那在东宫面前好歹也算是影响力更大了吧。
  用一个名声不怎么好听的罗家表妹联姻李穆,他总不是吃亏的那个。
  凤樟就叫罗家族长想一想联姻之事。
  说起来,这婚事罗家并不会拒绝。都愿意以嫡联姻承恩公府的庶出了,那李穆堂堂广陵侯,罗家怎么会看不上呢?
  罗家怕的是广陵侯看不上罗家的姑娘。
  不过好在罗家的姑娘都有好相貌,罗家族长见凤樟并不以罗家曾经妄想联姻广陵侯府恼怒,相反还乐见其成,松了一口气,回家继续张罗这件事去了。
  等才出了正月,外头的雪开始慢慢地花了,唐菀趁着这个时候回了文家,见承恩公府郑重地给文家下了聘,给文妤插戴,便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这门婚事是极好的。
  因文舅母这些年只生养了文妤一个闺女,文舅舅又并不是一个非觉得只有儿子才能延续香火的世俗人,他就算回到京都重新为官,也不准备再纳年少的小妾生养,因此文家到了文妤这一辈,只有文妤一个女孩儿。
  若是文妤出嫁到了别人家,那文老大人夫妻还有文舅舅夫妻得多想念啊,倒是承恩公府,就在对门,离得近一些。
  早前文舅母本是跟唐菀说,等自家的宅子整理好了就搬出去,如今因文妤嫁到了承恩公府,唐菀就越发地拦着文舅母不叫文家搬走了。
  文舅母不是一个占便宜的人,虽然的的确确舍不得文妤,不再说搬家的话,不过却把家里的一处被皇帝重新赏赐下来的大宅子还给了唐菀。
  那宅子本是朝中对文家老少受罪这么多年的赏赐与补偿,唐菀本想拒绝,可文老夫人却叫唐菀收了。
  “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那宅子虽然好,其实也赶不上咱们现在住的。已经占了王府的好处,却不能再三地心安理得受用。这是不行的。”文老夫人经历这么多的波折,老了却依旧天真纯善。
  然而所谓的天真却并不是不知好歹,只知道索取。
  见唐菀身边儿女环绕,容貌越发娇艳,便笑眯眯拉着她对她说道,“更何况你表妹出嫁以后,咱们这几个老的本来也用不上那么多的宅子。就当做是跟你换的。”她格外慈爱,唐菀见文老夫人也没有想叫文家延续香火给文舅舅纳妾的,再看看外头风风火火张罗着给文妤收拾嫁妆的文舅母,到底笑着点了点头。
  “那我就收下了。”
  “这才对。”文老夫人顿了顿,便对唐菀轻声说道,“日后你们表姐妹,还有阿逸,要相互扶持啊。”
  唐菀认真地点头。
  “您放心,表妹是我和哥哥一辈子的表妹。我和哥哥就是表妹的娘家。”
  “这样我就放心了。你表妹是家中独女,日后文家也不会添丁进口了,虽然说嫁得舒心,可也得有娘家兄姐亲近着,这心里才踏实。”
  文老夫人这句话,就是表明了态度。
  她虽然是婆婆,可是却不会因为儿媳无子,就压着儿媳纳妾了。
  “好。”唐菀也明白文老夫人的意思,依旧轻轻点头。
  文老夫人便笑了笑,对唐菀说道,“这儿子闺女的,只要是咱们家的血脉,无论男女,都是香火。”她已经年纪很大了,可是说这句话的时候却掷地有声,唐菀怔怔地看了文老夫人一会儿,方才轻轻地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当初哥哥还没有过继,我就想着,我就是父亲与母亲的香火。其实生儿子生闺女的,只要血脉在,区别不大。”
  她其实这话是为了文舅母说的,文老夫人便平和地说道,“在我的心里,你舅母与亲闺女没什么分别。”
  当年被抄家,书香门第出身的小姐变成了彪悍的活土匪,抱着小小的女儿一心一意地跟在他们这些被抄家戴罪的犯官的家眷后头,她看着她变得彪悍,学会了抄家,学会了嬉皮笑脸,学会赛音字,只为了能求押解他们的差人多给他们一碗水。
  她拼命地把嫁妆塞给差人,好不容易才能叫差人答应两个老东西坐在板车上,不必千里跋涉,戴着镣铐走到关外去。
  板车那么小,坐不下人,她把孩子往他们的怀里一塞。自己跟在他们的车子后面走,磨烂了脚。
  文雅的后宅女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双脚鲜血淋漓,却一脸若无其事地凶巴巴地叫他们老东西们少看没用的。
  或许是文妤都要成亲了,文老夫人就忍不住想到了曾经的很多事。
  儿媳这么多年没有再生养,也是因那时候的艰难坏了身体。
  从那以后,她就想,就算文家只有阿妤一个也无所谓。
  什么孙子香火的,文家能活下来没有跟那些同样年老的老人一样死在被流放关外的途中,如今的日子都是捡回来的。
  这样一想,就真的不重要了。
  她只是感到庆幸,唐菀与唐逸是这样好的孩子,日后与文妤总是能同心协力,把日子过得更好。
  文老夫人觉得现在的日子很好。
  安稳又轻松,等日后文妤和李栋成亲了,有了孩子,还可以看见重外孙,多好啊。
  她这样高兴文妤定亲,唐菀也忍不住高兴,回了王府跟凤弈提及文老夫人对女儿儿子的态度,凤弈倒是有些另眼相看。
  能不在意儿媳没儿子的可不多。
  不过文老夫人这样的态度却是叫凤弈十分敬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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